绘子静默:“……”
突然间,整个房间暗了下来。黑暗持续了三秒,应急灯亮起,投下惨淡的蓝光。绘子的手已经握住了电击器,而藤本不知何时移动到了门边,背贴着墙壁。
"不是停电,"绘子检查着天花板,"有人拉了电闸。"
藤本点头:"凶手想制造混乱,但不想让我们完全看不见。"他指向应急灯,"这种老式山庄应该有发电机,但只启动了应急系统,说明是人为控制。"
绘子走回尸体旁,借着蓝光重新检查管家的手:"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不见了。"她眯起眼睛,"有人在我们破门而入到停电的短短几分钟内清理了证据。"
"或者,"藤本的声音低沉,"凶手一直在观察我们。"
一阵寒意顺着绘子的脊背爬升。她突然起身,快步走向书架,手指掠过那些被刻意排列的书籍:"《圣经》《密码学基础》《日本民俗符号》...这里少了一本。"
藤本跟过来:"你怎么知道?"
"灰尘痕迹。"绘子指向书架第三层,"这里有明显的长方形干净区域,大小与旁边的书相同。在我们来之前,有人取走了一本书。"
窗外雨势渐猛,雨滴像无数细小手指敲打着玻璃。藤本走向窗户,检查锁扣:"从内部锁上的,没有撬痕。"他忽然蹲下身,"有意思。"
绘子走过去,看见窗台边缘有几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痕:"不是工具痕迹...像是某种坚硬物体反复摩擦留下的。"
"钢琴线。"两人异口同声。
绘子挑眉看向藤本,后者微微一笑:"《密室之茧》第72页,记得吗?"
"用钢琴线制造远程锁门装置。"绘子点头,"但这里的划痕显示凶手是从窗外操作的,这不可能——"
"——除非书房不是第一现场。"藤本接上她的话,"尸体被移动过。"
绘子迅速回到尸体旁,抬起管家的手臂检查尸斑:"你说对了。尸斑分布与坐姿不符,他是在平躺状态下死亡后被摆成这个姿势的。"
藤本在书房内踱步,忽然停在壁炉前:"这里的灰烬比其他地方多。"他小心拨开表层,露出一个金属小盒,"看来我们的'主持人'很贴心。"
盒子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和一把铜钥匙。照片上是七个年轻人站在雾岛山庄前的合影,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红笔画了叉,背面写着日期:1999.8.15——正是二十年前惨案发生的前一天。
"七宗罪,七个受害者。"绘子端详着照片,"但当年的案件只有五人死亡。"
藤本用手机拍下照片:"剩下两人中,一个是凶手,一个是..."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目光落在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身影上,"你看这个人。"
绘子凑近,勉强辨认出是个站在树荫下的少年,只露出半张脸,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——左眼下方有一道细小的疤痕。
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绘子不动声色地拉开与藤本的距离:"巧合?"
"我32岁,20年前12岁。"藤本的声音异常平静,"这道疤痕是我25岁在警视厅工作时留下的。需要我出示医疗记录吗?"
绘子盯着他的眼睛——那是说谎者无法隐藏的地方——但只看到一片坦然。她微微点头:"暂时接受这个解释。那么这把钥匙..."
藤本检查钥匙齿纹:"适合老式门锁,可能是山庄内某个房间的。"
突然,楼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。两人同时冲向门口,绘子比藤本快了半步,在走廊上突然刹住脚步:"等等。"
"怎么了?"
"太明显了。"绘子压低声音,"凶手精心布置了密室,却在我们要找线索时制造动静引我们离开?"
藤本会意:"调虎离山。"他退回书房,开始快速检查可能被忽略的角落。绘子则走向书桌,仔细翻看那张乐谱。
"不仅仅是B-A-C-H,"她突然说,"看这些被圈出的音符,它们的时值组合起来是7-1-5-2..."
藤本迅速心算:"7月15日,20年前的今天。而2..."他看向照片,"可能是第二个受害者。"
楼下又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重物倒地。绘子将乐谱和照片塞进口袋:"现在可以去了。凶手已经完成了想做的事。"
他们顺着豪华楼梯下到一楼,发现声音来自厨房。推开门,只见一个冰箱倒在地上,旁边站着一位浑身湿透的年轻女子,手里握着碎酒瓶。
女子看见他们,惊恐地后退:"别过来!我、我只是来找我叔叔的!"
绘子审视着这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子——运动鞋、牛仔裤、格子衬衫,手腕上有医学院学生常见的手表。她的惊恐看起来真实,但握酒瓶的姿势太过熟练。
"你叔叔是?"藤本温和地问。
"佐伯...佐伯健太郎,这里的管家。"女子颤抖着说,"他昨天打电话说有人要重启雾岛山庄的调查,可能会有人身危险...我今天赶到时大门开着,然后听到楼上有尖叫声..."
绘子与藤本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管家的侄女?还是精心伪装的凶手?
"我是千岛绘子,这位是藤本草村。"绘子冷静地说,"很遗憾,你叔叔已经死了。在二楼书房。"
这位奇怪的女子,她自称佐伯由纪。
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,酒瓶从手中滑落。绘子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有一圈白痕,像是刚摘下戒指的痕迹。
"由纪小姐,"藤本递出手帕,"你叔叔提到的'重启调查'是什么意思?"
由纪擦着眼泪:"二十年前的案子...叔叔一直不相信官方结论。他说...他说当年有两个幸存者知道真相..."
窗外一道闪电劈过,照亮了由纪苍白的脸和绘子骤然紧缩的瞳孔。二十年前的幸存者?这与邀请函上的内容有何关联?
"我们需要查看山庄的其他房间。"绘子果断决定,"由纪小姐,你熟悉这里的布局吗?"
由纪点点头:"小时候常来。叔叔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。"
"那请带我们去..."绘子的话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。
声音来自大厅的老式转盘电话。三人面面相觑——在这种天气,这种地方,座机电话怎么可能接通?
藤本率先走向电话,按下免提键。电流杂音中,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传来:
"第一个谜题解开了吗?第二个提示在玫瑰之间...记住,七重罪孽需要七重救赎..."
电话咔哒一声挂断。由纪脸色煞白:"玫瑰...山庄后面有个玫瑰园,但早就荒废了。"
绘子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和瓢泼大雨:"完美的杀人天气。"她转向藤本,"分头行动?你检查玫瑰园,我搜索山庄内部。"
藤本摇头:"太危险了。凶手希望我们分开。"
"那就带上她。"绘子指向由纪,"三个人中至少有一个是凶手的目标,也可能是凶手本人。在一起更方便监视。"
由纪惊恐地看着他们:"你们在说什么?什么凶手?"
藤本叹了口气,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铜钥匙:"由纪小姐,山庄里有什么重要的房间是用这种钥匙的吗?"
由纪接过钥匙,在灯光下仔细查看:"这是...地下室钥匙。但那里早就被封了,因为..."
"因为什么?"绘子追问。
"二十年前...最后两个受害者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。"由纪的声音几乎听不见,"他们说...那里是凶手举行仪式的地方。"
三人沉默地站在大厅中,只有雨声和古老的挂钟滴答作响。绘子突然走向电话,按下回拨键,但只听到忙音。
"没有外线连接,"她皱眉,"这个电话只能接听,不能拨出。有人在山庄内部线路中做了手脚。"
藤本走向大门,试着推了推:"锁死了。不是普通的锁,某种电子装置。"他检查门框,"有新的安装痕迹,凶手彻底把我们关在这里了。"
由纪突然抓住绘子的手臂:"那个...那个电话..."
"怎么了?"
"二十年前...第一个报警电话就是从这部座机打出的。"由纪颤抖着说,"但警察赶到时,打电话的人已经死了..."
绘子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攀升。凶手不仅在复刻案件,还在玩弄时空错位的心理游戏。她看向藤本,发现他也得出了相同结论。
"玫瑰园可以等等,"藤本果断说,"先去地下室。如果凶手要复刻当年的案件顺序,下一个目标应该与'贪婪'有关。"
由纪带路来到一楼走廊尽头的一幅油画前。画中是雾岛山庄的全景,她按下画框边缘的隐蔽按钮,油画无声滑开,露出后面的铁门。
"秘密通道,"由纪解释,"叔叔说当年山庄主人设计了很多这样的机关。"
铁门上的锁孔与铜钥匙完美匹配。门开后,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刺鼻化学药剂的味道扑面而来。藤本找到墙上的开关,但灯没有亮。
"电路被切断了。"他打开手机闪光灯,照亮了向下的楼梯,"小心,台阶很陡。"
绘子让由纪走在中间,自己垫后。楼梯蜿蜒向下,温度越来越低。当终于到达平地时,手机灯光照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——
地下室中央摆着七个十字架,其中五个上面绑着已经风干的骷髅,穿着二十年前的服饰。第六个十字架是空的,而第七个上面...
"那...那不是我叔叔!"由纪尖叫起来。
确实,第七个十字架上绑着的是一具新鲜尸体,穿着管家服装,但面部已经被毁容无法辨认。绘子走近检查,立刻发现了问题。
"这不是你叔叔,"她冷静地说,"这具尸体死亡时间超过48小时,体型也与书房里的死者不符。"
藤本检查着其他十字架:"五个骷髅对应当年的五名死者。那么第六个空十字架..."
"是给下一个受害者的。"绘子环顾四周,灯光照到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,"看这里。"
墙上刻满了密码和诡异的符号,有些明显是新刻的。藤本快速扫视:"混合了凯撒密码、摩斯密码和圣经密码...需要时间破解。"
由纪突然倒吸一口气:"那个符号...叔叔的笔记上出现过!"
她指向墙角一个奇怪的标记——圆圈内套着倒三角形。绘子立刻想起书房尸体旁的血符号:"希伯来字母'א'..."
"不,这是炼金术符号,"藤本纠正道,"代表'禁锢'。"他顺着符号下方的箭头方向,发现地面上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暗门。
暗门被拉开后,露出一个小型密室,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老式投影仪。桌上放着一本皮面笔记本,封面烫金字写着"忏悔录"。
藤本戴上手套翻开笔记本,第一页上写着:
"当七宗罪得到七重惩罚,真相将如玫瑰绽放。——幸存者"
绘子检查投影仪,里面有一卷胶片。她按下开关,投影仪嗡嗡启动,在墙上投出一段模糊的影像——
七个年轻人围坐在地下室,中间摆着一个奇怪的仪式图案。他们似乎在激烈争论什么,然后...画面突然切换到一个骇人场景:其中两人正将另外五人绑上十字架!
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。由纪已经瘫坐在地上,而绘子和藤本对视一眼,同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:
二十年前的雾岛山庄案根本不是外界认为的连环杀人案,而是一场有预谋的集体谋杀,凶手就在那七个"受害者"之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