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南区，原本是他这类人不会涉足的区域。
道路坑洼，空气里混着尘土和锅气味，不远处还有垃圾回收站在咔哒作响。
江砚坐在车里，皱眉看导航——确实是这家。
店名叫“未眠”，挂着暖黄色木牌，老旧但干净，透明玻璃柜里摆着一排排色彩温柔的甜点。没有打广告，没有网红探店，却在他私藏的【传说美食地图】群里被吹成神作级别。
他一推门，风铃叮当作响。店里没有其他客人。
吧台后坐着一个人，穿着白衬衫、黑围裙，眼睛低垂正在专心往布丁上摆一小片薄荷叶。他指尖纤细，动作慢得像在雕刻。
——没有信息素，没有香味。干净到不像Omega。
江砚轻轻咳了一声，算是打招呼。
对方抬起头，那是种很轻的眼神，好像从玻璃里看你一眼，不带偏见也不带审视。只是看，然后低头继续他的布丁。
“你是新来的店员吗？”
“我一直都在。”他淡淡说，递来菜单，“想吃什么？”
江砚一向嘴刁，从来不点菜单上推荐款。但今天鬼使神差，他指了指柜子里最靠边、最不起眼的那一小罐焦糖布丁：“这个。”
结果第一口下去，他差点落泪。
——是的，就是这种不甜不腻、轻盈入口、焦糖微微苦味压着香气的味道！像极了他小时候阿姨做的手工布丁。
“你做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能多打包两个吗？”
“限购一个。”
江砚：？？
那天他带着一口没舔干净的布丁瓶离开，回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后来一连几天，他开始“路过”这条街。司机问他是不是迷路，他淡淡回答：“我喜欢空气里的油烟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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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起初只是单纯想吃布丁。
再后来开始注意那个店员的每一个动作。拿勺子的角度，低头时颈侧突出的骨线，温温吞吞说“欢迎光临”的轻声。
于是他学会了“迟到”。
每次都卡在打烊前最后三分钟走进去，找个借口说“手机没电”、“刚好路过”、“刚开完会”。
某天真的晚了点，门口已经挂上“已打烊”的牌子。
他站了好久，打算走的时候，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“你等我吗？”他半开玩笑。
店员没回答，只是递来那罐熟悉的布丁，还有一句轻得快要听不清的：“你今天没迟到太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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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砚刷到热搜的时候，手机震了一下。
话题名是《知名Alpha高校学生深夜徘徊Omega生活区》。
配图模糊，勉强能看出是他站在一家小甜品店门口，穿着校服，低头看表。
【疑似踩点】【甜味素徘徊】【Alpha疑图不轨】的标签直接挂在热搜最底端。
江砚手指一顿，随即自嘲地勾了勾唇角：“挺敬业。”
下一秒，家里的门就被推开。
“下楼来。”
他父亲坐在客厅，面前摆着平板，视频已经暂停在他进店那一刻。他母亲靠在一边沙发上，眼神冷淡地看着他，像在打量一件即将下架的商品。
“你有没有标记他？”他母亲开门见山。
“谁？”
“那个Omega。”
“没有。”
“很好。”父亲声音更低，“那你应该不会抗拒我们现在做的事。”
江砚眉心跳了一下。
他父亲抬手示意，佣人立即走进来，手里端着一个黑色盒子。
江砚看到盒子那一刻，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点。
——是【中枢抑制环】。
专门给“信息素控制力弱Alpha”佩戴的惩戒型设备，检测到异常波动就会释放电流，严重者甚至会抑制Alpha的生理反应，让他们彻底“无害”。
“你不是常说你自控力强？那戴上也无妨。”母亲轻笑，“或者你是想告诉我们，你是真的对那个Omega感兴趣？”
江砚沉默了几秒，然后伸出手。
“……我戴。”
中枢环合上的瞬间，他喉咙一紧，像是被无形锁链拴住。
“砚砚，”母亲柔声唤他，“你要记住，你不是普通人，你是江家Alpha，你的信息素是武器。别让一罐布丁毁了你的一生。”
他咬了咬后槽牙，轻轻点头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转身那刻，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根电子锁链，脑海却浮现起那个男生的手指——细长而稳，在奶油边缘铺上焦糖薄层。
原来失控，不是从标记开始的，是从那勺布丁开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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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谢星阑视角】
（他来过了，我不是做梦）
傍晚六点半，最后一位客人离开。
谢星阑擦干净柜台，照例看了眼门口——
那个熟悉的剪影没出现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没关灯。外头天还没黑透，说“店还在营业”也不算撒谎。
门上的风铃静止着。
柜台上的布丁还剩一杯。
就是他惯常点的那一款，焦糖要略苦一点，甜度减三，奶要热烫不能冷藏。
谢星阑一边用抹布擦玻璃，一边安慰自己：
也许今天只是迟到了，或许还有事忙。
可是江砚从没迟到到关门。
他站到门口，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和人，霓虹打在地面上像浮动的水彩，耳边忽然响起了某人熟悉的嗓音：
“你不会真在等我吧？”
他愣了下，转头。
——没人。
当然没人。那人今晚不会来了。
他低头关门，手落在“营业中”的牌子上，犹豫一下，将它翻了过去。
“暂停营业 整顿中。”
这其实是假的。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。
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再也等不到那人了。
刚挂上牌子，就听见身后巷子传来几道窃笑。几个穿着校服的Omega不知何时聚过来，懒懒地倚在墙上看他，像看个等错对象的小丑。
“你还真信了啊？”
“那种Alpha你也敢招惹？”
“听说他都被套中枢环了，再接近你就要坐牢了你知不知道？”
谢星阑没回话，转身准备离开。
耳边却又响起那人调侃的语气：
“我迟到一点，你不会关门吧？”
他走进巷子，在那道调侃声消失前回了一句：
“你迟到了啊，江砚。”
但声音轻得，只有他自己听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