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缓本以为，自己已经习惯了她们这种“放学后的友情”。

在别人面前，白术和许辰昭像是世界的焦点，掌控节奏、引人目光，而她只是那两人之间，隐秘的一颗小小星球。只有在放学后，或是画室的午后，白术才会弯下腰朝她笑，许辰昭才会凑过来挤她座位，一边喊着“你画这啥玩意”，一边蹭她的零食。

偶尔被白术拉住打趣几句，被许辰昭嫌弃衣品太差拍个照发给白术笑话，但她知道那都是“放学限定”。

只要铃响了，世界就重回原位。

她不再抱有期待，只是默默珍惜每次被叫名字、被夸“这次你线条好像柔和多了”的时刻。她在画里藏了好几幅她们的样子，却从来不敢画自己和她们并肩而立。

看着黑板上那一天天减少的倒计时，她心里不是兴奋，是绷紧的难受。

“毕业以后，我们还会是朋友吗？”

她没有问出口，只能反复祈祷毕业那天不会真的到来。

可毕业终究还是来了。

那天白术像被聚光灯裹住，忙着合照，身边永远不缺人；许辰昭正打着电话，一路小跑奔向礼堂。

苏缓站在走廊里，目送她们擦肩而过。

没有人回头。

没有人挥手。

照片里她还是一个人，还是同个发型、同个校服。不一样的，大概只有身高和那张悄悄被拉长的脸。

毕业照的背面她写了四个字：

“谢谢放学。”

—

风从楼道窗户吹进来，旧旧的栏杆被阳光镀上一圈昏黄的金光。

苏缓站在楼梯拐角，正低头刷着手机，看上去像是找路。她换了发型，比学生时代多了点稳重，却依旧文静得像幅画。

“哟，”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，“真是巧，居然堵到你了。”

苏缓转头，看到白术倚在楼梯扶手上，头发高高扎起，皮靴在楼面上磕出一串响。她身上套着一件略夸张的设计师西装，明艳得像电视剧里刚下车的霸道女总裁。

“……白术？”苏缓眼睛一亮，紧接着笑起来，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
“陪人走个流程，”白术摆摆手，“差点被一堆校友逼着发言。幸好逃得快。”

“真没想到，会在这见到你。”

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。上次班群你不是说要忙婚礼的事。”

苏缓愣了愣，垂眸：“延期了。”

白术挑眉没说话，只走近了一步，语气不咸不淡地问：“还好吗？”

“……嗯。”苏缓点头。

她们的对话就这么停在空气里。阳光渐渐移开，留下一点不自然的静默。

许辰昭的声音突然从楼下冒出来：“你俩这是拍文艺片？气氛都快溢出屏幕了。”

他拎着咖啡慢悠悠走上来，斜着看了苏缓一眼：“喂，不准拐跑我老婆。”

苏缓：“我好像才是被拐的那方啊？”

白术笑着冲过去抱住她，整个人几乎挂在她身上：“对对对，她现在是我老婆了，不接受异议！”

苏缓笑弯了眼，伸手扶住白术的腰，“你一点没变啊。”

“你也是，”白术把脸埋在她肩上，小声道，“我以为再见到你，会很难受。结果……其实还挺好。”

她说这话时有点鼻音，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听到。

许辰昭假装嫌弃地翻了个白眼：“要不要我先下楼给你们让个地？”

“我们永远在一起吧，”白术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点撒娇，又像认真到让人心疼，“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。”

苏缓一怔。

辰昭警觉：“喂喂喂，你这是人前劫婚啊？”

苏缓忍不住笑：“你不是说我是拐跑你老婆的那一方吗？”

“那是之前，现在我站在正义的一方了。”

白术一边哭一边笑，“喂，要是你以后不幸福，我真的会把你抢回来啊。”

“她还要赶国际会议呢，”辰昭叹气，拿出一张纸巾帮她擦眼泪，“别把装哭弄花了。”

“喂你动作轻点啊！别把我鼻子捏歪！”

他们离开楼梯口时，一群刚进校门的小姑娘尖叫着：“看那边！是财务总监白术吧？！哇啊啊比杂志上还飒啊！”

“快快快合照——”

“抱歉不便合影。”辰昭一如既往地礼貌冷淡挡人。

车门一关，白术靠回后座，突然闭上眼。

“妆花了，”她嘀咕。

“知道，”辰昭熟练地从包里掏出眉笔，“闭眼，别动。”

司机看着后视镜，又一次感受到资本世界的狗粮暴击，悄悄升起了隔音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