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的雨相当淅沥，地面蒸腾的余雾还未散尽。
洛凯的身体尚未重组完成，只余下一颗正在慢慢鼓动的心脏、一只焦黑的手臂和无法发出声音的喉咙。
而那柄刺穿过他父母胸膛的风火双头关刀，依然立在焦黑的土地上，如同祭品中央的祭戈，冰冷、肃杀、等待再次被拔起。
芙璃却冲了上去“你不能再——！！你这个恶魔！！”她又打又踹那走近的川奇，泪水混着雨水砸在地上，脚步狼狈，却毫不退让。可川奇呢？
只是静静走着，连目光都不屑施舍给她，直到走到那柄关刀前，他缓缓弯下腰，右手握柄。
“叮——”刀刃从地中拔出，发出清越的嗡鸣。
芙璃扑上去，却脚下一滑，跪倒在地，她的双手撑着湿润的土地，想抬头怒斥，却只是无声的哭嚎，川奇低头看着她，目光宛如怜悯，又像在注视一只被现实碾碎的蝼蚁。
他开口了——
语气冷静，仿佛讲述一场与己无关的记录：
“…妳以为，这一切是从洛凯踏上这条路开始的吗？错了。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，就已经开始了清算。清算那些会让这个时空的文明踏入‘下一个阶段’的因素。无论是李·玛瑟恩博士，还是学院里那些研究意识转移、永生、跨时空投射技术的‘天才’，他们的存在都意味着，这个时代，有可能不受控制...我的意思是我不喜欢不受控制的东西，我不喜欢有“不可控的可能性”的可能。”
芙璃听着，瞳孔剧烈颤动“你说什么…李博士…不是洛凯…”
川奇斜眼一笑，轻轻在地面拖动着那柄关刀，火花轻响“那位博士正是我亲手解决的。”他说得无比轻松“那时我原本像将洛凯也永远封在那里，让他永无翻身的可能。只是…失手了。”
他转身，望向仍在远方蠕动着重组的洛凯残骸，眼中透着某种审视与讽刺。
“这家伙，比我想的还倔强啊。所以后来虞曜成功抓到你们，也是我与虞曜做的交易。你以为你们出现在那审讯区只是巧合？不，我只是像试着筛选、试炼。我想要他信服我、依赖我、相信‘我’才是唯一能赐予他力量、让他夺回一切的人。”
芙璃瘫倒在地，彻底愣住，她此刻才明白，自己和洛凯——从头到尾，全都被玩弄在鼓掌之间“确实当初有对妳承诺：只要交出洛凯，只要照我的要求完成‘清除名单’，只要焚毁那些‘意识永生’相关的资料，我就会放你们一马。你答应了我，不是吗？”川奇靠近，低下头，贴近她耳畔“妳甚至…献出了妳珍视的‘一切’。”
芙璃瞳孔猛然放大，泪水炸裂而出，那一晚，那一夜她不敢回忆，却夜夜从梦中惊醒的夜晚，川奇的手按在她肩上“但妳留了一手。妳没有毁掉全部的资料。对吧？”芙璃摇头，嘴唇颤抖“…我只是…”
“呵，妳放心，已经不需要妳了，我的另一把利刃已经去处理了。”川奇轻笑，“我很早就预料到你们所有人，都是‘例外’。”他直起身子，拂了拂风火刀刃上的水珠“洛凯…越来越像人。你，芙璃，为了守护他而背叛了自己。妳的父母，选择接受了你们的存在，是为了女儿。洛凯的父母，宁愿死，也不让儿子独自面对命运。你们都是为‘爱’而选择的。所以不能怪我。”
川奇缓缓举起关刀，插入地面，发出轰隆一响“我也只是为了‘我的未来’做出了选择而已。为了伊莎娜计划。”
他站在风雨中央，四周是燃烧后的焦土与瓦砾，火光映在他冰冷的脸上，宛如神祇般的终结者“每个人都在做决定。我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，我只是…‘引导’。就像现在。”他一指洛凯那颗还未跳动的心脏，又回头看向芙璃“你们选择了你们所谓的希望。而我…选择了我不希望看见的你们的希望。这是我们彼此的赌注，不是吗？”
最后，他低头，轻声说了一句“所以啊，妳说…我做错了什么呢？”
整个充满雨雾的凌晨，仿佛被这句话穿透。
芙璃的双手瘫软在地，她看着眼前这个如神似魔的男人——这个曾在她身边许诺拯救、许诺未来、许诺温柔的“引导者”，原来他——从一开始就只是在为他自己寻找胜利的结局。
梦幽的悲剧，不是突然发生的，是所有人的选择、挣扎、怨念、愿望与信仰，一点一点拼成的悲剧拼图。
而川奇，只是站在高处，把这幅图一笔笔描完而已。
川奇拽着芙璃的头发，宛如拖曳一只被猎杀后尚未死透的野兽。
芙璃用尽全身力气抵抗，拳打脚踢、撕扯、抓挠、尖叫…却像是孩童挥舞的纸剑，根本动摇不了川奇分毫。
他一步步朝仍在重构过程中的洛凯走去，黑发在火光中翻飞如蛇，雨水打湿的长袍像披在神明身上的旧裘，泛着诡谲的金属光。
“…妳知道我的世界长什么样吗？”他忽然开口，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讲给整个天与地听。
“我出生于普泰拉塞。是个无名的持剑者，那个时候的我至少还有名字。我有家人、我有友人、有爱人、被赞誉、被追随、被尊敬，也被背叛、被诅咒、被杀死。然后有一天我和你们一样经历了都会死掉的那一瞬——不过之后我被‘本.大世界’复苏了。”
芙璃听见这几个字，瞳孔颤动，川奇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，像是在对芙璃的愚昧表示怜悯“那里是一座无比庞大的意识集合体，收割着每一个死去者的‘思想残片’，拼凑、组合，赋予编号，有其他十五个和我同样可怜的人被安排到‘各种世界’去维持稳定的‘命运结构’。他们给了我编号：AKX-22432045200324…再也不是‘川奇’。”他的语气骤然变得低沉，指节青白，拽着芙璃的头发更紧了几分。
“成了‘十六妖鬼剑使’之一象征‘火’的那一位，被赋予使命、赋予权限、被监控、被使用。直到有一天，我觉醒了。”他侧过头，眼中燃烧着比火焰更深的愤怒“我意识到了这一切。我没有名字，我没有存在，我没有目的，我只是他们用于维护时空秩序的工具。我——不再是‘我’。所以我开始反抗。”
“我摧毁了那座意识矩阵中的核心，我挣脱了出来，也同样让数以亿计的意识体脱离他们的囚笼，我以为我是在拯救他们。但妳知道吗？芙璃。”他微微俯下身，将芙璃的脸拽得更靠近自己，像是在强迫她看进自己的瞳孔深处“我放走了他们。我让他们再次拥有了名字、情绪、回忆…可他们却孕育出了欲望，用这些东西制造出了——无数个地狱。每一场我拯救的轮回，最终都走向了毁灭。”
“自私、贪婪、征伐、叛乱、猎巫、灭族…无论是古时代、近未来、超未来时代——结果，毫无例外。我才终于意识到...也许——本.大世界才是对的。但那时的我已经走不回头了。”他仰望天际，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滑落，像是凝滞在时间深处的泪滴。
“于是我决定要再做一次尝试。我在不同的世界建立‘铁空间’，把那些获得自由意识的灵魂关在里面，让他们自己选择生存、合作或杀戮…结果呢？成千上万次，都是灭绝。那时我就明白——原来人类是不值得自由的。”芙璃浑身颤抖，听着川奇像是神明忏悔，又像是恶魔低语的独白。
“直到我穿越回了自己的过去，遇见了——她。”他语气忽然温柔了几分，低声道出那个名字“娜迦·莉雅。她还是那么清澈，眼中没有染上毁灭与杀戮的颜色。那一刻，我忽然相信‘人’…或许值得我再赌一次。所以，我制定了伊莎娜计划。”
他终于缓缓停下了脚步，站在了洛凯那颗还未完全鼓动的心脏前“我要创造一个‘无.本.大世界’的未来。一个没有任何超越之上的系统，没有神明、没有规则、没有审判的纯粹未来。我一次又一次地轮回，一次又一次地找到那个‘最接近胜利’的我。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个‘我’吗？”
“只要某一次的我——不够坚定、不够残酷、不够绝对…我就会亲手毁掉他。因为他不是‘胜利’的那个我。甚至——其他十六妖鬼剑使也是如此。”他的眼神中泛起幽幽红光，仿佛有无数个世界在其中燃烧殆尽“洛凯，就是其中一个。他身上有太多可能性了。我一开始以为他或许是最适合共存的那一枚棋子。”
“我安排了赏金任务，安排了虞曜，安排了审讯、觉醒、反杀…我给予他‘哮魂冠冕’以为他会选择依附于我。但他却开始拥有别的‘希望’。开始接纳‘人性’，开始…爱上了人。这就不对了...哦，对了。而且哪怕就连妳今天今时会出现在这里都是我的安排不是吗？当然妳的出现在这的目的很简单...”
“因为他一旦开始拥有牵挂，他就无法承担真正的毁灭。他会成为失败的那种我，不是吗？”
芙璃整个人仿佛被浸入冰水，她拼命摇头“…你疯了…你…你是神经病！！你是恶魔！！”
“我不是神经病。”川奇嘴角浮起一丝笑意，仿佛从未如此清晰、坚定“我是引导者。妳们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选择中走向终局。洛凯选择了守护妳。妳选择了背叛他、又想保留他。你的父母为你而死，他的父母为他而死——我呢？我也只是为我的未来，做出了选择。”
他最后低下头，靠近芙璃耳边，用轻柔到几近窃语的音调说道“所以啊，芙璃……妳说，我真的，有错吗？”
芙璃瞪大了双眼，眼中只剩下疯狂与惊惧，那一刻，芙璃的指尖几乎只想触碰到洛凯。
即便他那散落一地的血肉与扭曲不堪的身躯，正在缓慢而痛苦地重组。
指骨在风中瑟缩，神经带着残存的温度跳动，内脏像一摊沸腾的暗红浆液缓缓凝聚，仿佛连“活下去”这三个字都沉重得要用整个世界的代价来书写。
而芙璃的手，从那一刻开始，就再没有停下，她跪倒在地，用尽所有力气伸展手臂，只为了能捉住他。
是的，哪怕只是一点点，只是指节的触碰。
她已经顾不上自己早已满是擦伤的手臂、早已血迹斑斑的裙摆、早已泪水与雨水混杂得辨不清轮廓的脸庞，统统都不重要了。
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生，她只有一次。
不管川奇说了多少个“下一次”，多少个“下下一次”，多少个“下一轮回”他们依然会在那个时空相遇、再度相爱、再度挣扎。
但那都不是她了。
那不是眼前这个真正哭过、笑过、慌张过、害怕过、为了洛凯出卖了自己、又愿意亲手扼杀罪恶的——芙璃。
她只有这一次的青春。这一次的爱。这一次的心跳，而这一点，就是她和那个所谓“神”之间，最大的区别。
“妳不觉得这一生很没有任何价值吗？就像可以代替的复制品？”川奇曾经这么问她。
对这个能够无数次改写人家命运的他或许是这样，但对芙璃来说，她知道真正的了答案——哪怕是复制品，她也要亲手写完这一页。
哪怕烧毁，哪怕粉碎，哪怕永无被记住的可能，也要让这一生化作烈焰中最炽热的一瞥，她的手终于握住了洛凯的指尖。
那一瞬，芙璃哭了。
她没有再喊，也没有再恨，只有热泪在眼眶打转，顺着下巴一点一滴落到洛凯的手上。
“对不起…对不起…”她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呢喃。
对不起曾经看着他满身伤痕却选择沉默的自己。
对不起曾经在川奇面前低下头，为了换回他们活命而忍下耻辱的自己。
对不起那些日日夜夜偷偷在浴室里擦拭身体、对着镜子哭泣却不敢让洛凯知道的自己。
她甚至还记得那个夜晚，他靠着窗户在床边熟睡，月光洒落他的侧脸时，她轻轻吻了他的额头，心里默默说着“只要你能活着，我什么都愿意做。”她真的这样想过。
真的这样做了。
可是现在，她却没能保护好任何人，连他的父母，她都没能救下，连自己的父母，都死在他眼前。
而现在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握住他的手，告诉他“你不是孤身一人。”
她只是趴跪着，一寸寸将身体向前拖，整个人几乎趴在血泊与残骸上。
然后，她听见了那脚步声的靠近，铿然，一步。又一步。
像命运的钟声，一下一下，敲在她的心脏上——川奇，他走到了他们的面前。
在漫天蒸汽与风雨中，在那无边无际的暗夜钢铁海港里，这个毁掉了一切的男人，如神祇般俯视着他们。
“你知道吗，芙璃。”川奇微笑着，握紧了手中的散花剑，没把话说完，站在她身后，表情平静得就像是审视一件手工艺品。
然后——
——铮。
剑鸣划破夜雨，像一声悲怆的断章“就让妳牺牲来作为这笔交易的更换筹码吧...”
芙璃的胸口被散花剑贯穿，白色的衣裙上绽放出一朵血红的花，那是心脏的颜色，是生命的颜色，是她永远无法再为洛凯传递的温度。
她的身体轻轻颤抖着，嘴角微张，像是还有话想说。
她缓缓低头，看见了地面上的洛凯，那双眼睛里，终于生出了刺骨的绝望“洛…凯…”她的嘴唇微微翕动，却没有声音。
这一刻，天地仿佛都停住了呼吸。
她的手还攥着他的手指，哪怕胸前的伤口正在流出鲜血，哪怕意识已经涣散，她依旧努力让自己不要松手。
——因为她知道，只要一松开，那就是真的离开了。
她还不想离开他啊。
她还有太多话想说。
她想告诉他，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的手其实很温暖。
她想告诉他，她其实早就原谅了他，也原谅了自己。
她想告诉他，自己真的真的很喜欢和他在一起。
她想告诉他，一直来都很感谢他的照顾，即便他有些粗鲁。
她想告诉他，无论再有多少个“未来”，她都不愿意换掉“这一次”，可惜，一切话语都已太迟。
芙璃的身体渐渐无力，她倒在地上，剩余撑住的身躯缓缓向前倾，最后静静地，倒在洛凯的面前。
她的额头，正好贴在他的心口，那正在缓慢跳动的、早已失去了温度的心口。
那一刻，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。
风吹乱了她的长发，泪水和血水汇成一条小溪，沿着钢铁地面蜿蜒而下，洛凯睁大的眼睛，久久无法闭上。
他终于发出了一声低哑到撕裂的喘息，但那不是为了愤怒，也不是为了仇恨，而是一种——无法挽回的，痛，那是死亡中最纯粹的痛，因为他终于明白了，哪怕自己可以再生。
哪怕他不会死。
但她不会再回来。
她的这“一生”，是真的只属于这一轮回。
是她用仅有的一次，爱了他，保护了他，而他却没有保护住她。
......
天地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，芙璃的鲜血尚未干涸，倒映着一片死寂与残酷。
而洛凯身躯本应仍在破碎的重组中，断裂的脊骨、撕裂的神经、飘散在空中的血肉碎屑…这一切都还没有彻底归位。
但就在芙璃倒下的那一瞬——他听见了，不是耳朵，是心脏。
那碎裂的、空洞的、曾经从未跳动过的心脏，此刻却像被无数愤怒与悲恸点燃的陨星撞击般，骤然轰鸣！
如同群魂在怒吼。
如同鬼哭在崩裂。
如同亿万个「未完成的梦」在深渊中挣扎！
下一秒，洛凯的胸腔爆发出漆黑红光，血液逆流而上，全身肌肤翻腾、扭曲、崩裂，一只巨大的猩红鬼角在头顶咆哮而出，血肉化作披风，如同啃噬自己骨骼的残焰，张扬在空气中。
「哮魂冠冕」觉醒。
他的身躯猛然暴涨至数米，左臂化为爪挪死神镰的黑骨巨爪，右手则是血肉缠绕、骨刃直刺的嶙峋利爪，背后爆出四道裂痕，血气在裂口中如翼般张开，狂风骤起！
川奇的瞳孔剧震，手中刚刚从芙璃胸中拔出的散花剑尚未染干血迹。
“竟然没有借助我...”他第一次语调中出现轻微的不确定“你靠的是…自己的力量？”
下一秒...咻————！！！
洛凯身影一闪！
鬼爪破空、血肉裹天，他从地面弹起时带出的冲击波直接将海港边的两座巨型吊臂震断，铁柱倒塌、油桶爆炸、海浪涌起！爪挪死神镰如黑洞狂啸，刹那间划破夜空！
“——咔！！！”
川奇的喉咙被划破！血花瞬间绽放！
鲜红、热烈，仿佛无数怨魂在那一瞬发出惊雷怒号，叫嚣着“代价！代价！”
川奇脚步一顿，喉间发出一声濒死的哽咽。
但他…笑了“真不错啊…你原本就真的有资格成为“方舟”的一员，只是你太无法确定了。”他猛然向后跃出，手按住脖颈，一瞬间体内血液倒流，化作炽热符纹封住喉裂，但声音已沙哑至极。
“那么，就让我试试看...”他一抖手，身后的黄色闪光猛地蠕动，如肉胎孽种般化作红眼巨刃，血脉般的剑脊中无数眼球睁开，发出尖啸！
而科技碎片剑则散裂为万片，浮空盘旋，宛如死亡星带！
他同时召唤出双头风火关刀，火焰如潮、狂风如兽！
“——试试看这个世界，是否承受得起你我的第二轮战斗！”
海港再度沸腾！狂风、爆炸、天火、碎刃、雨水混杂在一起，形成一个彻底扭曲、崩塌、疯狂的战场！
洛凯巨化身影踏地崩裂，爪挪死神镰以横扫之力震飞川奇的科技刀阵！
下一秒洛凯跃起高空，如血翼魔神，左臂猛地一收，爪镰碎片乱舞，成千上百只刺向川奇！
川奇风火关刀横扫，火焰卷起漩涡，风压化作盾墙，一道道碎刃击碎，但数枚却穿透了防御，划破他左臂与腹部“你这怪物！”川奇大吼。
但洛凯没有回应他眼中空无一物，只有芙璃倒下的影像，在瞳孔里不断重复播放。
下一击，他直接丢弃常规攻击，燃烧全身肌肉，用镰刀转成血肉飞轮，冲进川奇的面前！
撞击的瞬间，整座海港向外掀飞一圈十数米巨浪与瓦砾风暴！
川奇的三柄武器被震飞两把，整个人如流星般砸进海港南端的控制塔，塔身直接塌陷半截！
但他没有死。
下一秒，川奇在浓烟中缓缓站起，左臂脱臼，右腿骨折，半边脸血肉模糊，但他依旧微笑着。
“哼…果然，你是威胁到‘伊莎娜计划’的存在呢。”他舔了舔嘴角的血“可惜啊...”他再次召唤出「散花剑」将其插入自己的胸膛，鲜血喷洒的同时，一道火焰从他体内燃起，竟然反过来唤醒了他的“火焰铠甲巨人”川奇体表燃起炎赤纹路，身形剧烈膨胀，眼睛转化为十字灼印，地面浮现法阵！
轰——！！
火焰铠甲巨人举剑砸下，宛如天锤！洛凯不退反进，鬼翼猛张，双臂交叉格挡，硬吃一击！
他以反震之力反击，一爪刺进火焰铠甲巨人手臂！
砰！！！
火焰溅出、铁骨炸裂，火焰铠甲巨人的右臂轰然炸开！
但很快火焰铠甲巨人的骨焰重新组成，洛凯也不等他恢复，鬼爪已如疾雷突至“嗡嗡嗡嗡嗡——！！”
爪挪死神镰分裂为九道子爪，如章鱼乱刺般在火焰铠甲巨人的关节、盔甲、燃点缝隙连续爆裂猛攻！
川奇惊呼，他没想到洛凯能看透火焰铠甲巨人的结构薄弱点！
左爪撕开火焰铠甲巨人胸前火核，右爪反手扯断火焰铠甲巨人的后方“！！————”
川奇瞬间被震飞百米，重重砸在废墟中，火焰铠甲当场崩解两层！
被震飞的过程中川奇唤出四把兵刃尽数飞出，蠕动怪刃如触手缠绕、科技剑阵万片碎片射出、风火双刀斩天裂地、散花剑卷起三重刀风！洛凯于空中一言不发。
背后羽刃化为万道血魂如风暴般席卷，抵御一切碎片与剑气，随后整个身躯溶解为魂影残像！
“消失了？”川奇大骇。
下一秒，洛凯从地底猛然破土而出！双爪合并——轰！！！
直接将川奇整个身体从火焰铠甲中轰飞，硬生生将川奇打进海港最后一栋信号塔！
川奇口中满是血，眼神第一次——出现了“惊讶”。
他被轰飞至海湾尽头，吐血倒地，他尝试唤回火焰铠甲巨人，但火焰铠甲此刻已近崩解，火焰铠甲巨人轰然崩塌，如一座被神明唾弃的神像，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。
“咔哒。”那是川奇身上好几根骨头碎裂的声音。
他的衣服已被撕成布条，银白的头发乱如疯魔，鲜血混杂火焰烙印在肌肤上，他仿佛一尊从炼狱中爬出的破碎神像，站在残垣断壁的信号塔上。
呼，呼，呼——
他嘴角扬起了野兽般的笑“真有意思啊...洛凯？明明是我来这个世界解决你才对啊！”下一秒，川奇如流星陨落，残影轰出，整座信号塔瞬间解体！轰！！！
川奇以超越声速的冲击，直线撞上了还未彻底冷静的洛凯，两人如光速幽影交缠，轰然冲破海港尽头的城市防护层。
那曾笼罩着城市边界的透明防护罩宛如玻璃般碎成万千碎片，宛如流星雨倾洒而下——战场，转移至不夜城之都市。
接下来的十秒里，普通人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。
只听见轰鸣一声连一声，天穹被撕开、地面被凿裂、整座城市宛如被不明陨石袭击。
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透明公寓群【泽尔金浮空城·Sector-7】被两人的对撞撞穿，二十层的建筑在光影间震碎，居民们惊恐尖叫，AI管家系统发出求援但瞬间瘫痪！
洛凯左拳轰上川奇胸口，将他猛压入城市水道系统！轰！！！
整条地下管网如地龙炸裂，水流倾泻而出，把一整座街区卷入水灾！
川奇拔出散花剑，沿着“电磁悬浮公路Spira-X”的轨道滑行而上，化作火焰刀光在电流之中向洛凯横斩！
洛凯则一把撕裂高压电缆，将整条天路缠绕于双臂之上，电弧如雷鸣环绕！两者如雷神对撞！轰隆隆隆隆——！！！
十余辆高速磁轨悬浮车炸裂撞毁，半空的运输塔全数崩塌！
接着，川奇又被洛凯一记“哮魂·断界裂”轰进了都市主核心中枢【讯核塔Alpha-001】！这是整座城市的思维神经！
塔身瞬间裂开，信息流如光瀑倾泄而出，亿万市民的AR界面同时黑屏，全城陷入瘫痪。
与此同时，一条数公里长的数据街道被两人一拳一爪砸得支离破碎，原本整齐浮空排列的AI广告全体爆炸！
“LushEmotion Corporation已下线。”
“CrowMind Bank陷入混乱，数字资产转移中……”
“人类社会模拟中断…”
整座不夜城陷入混沌——这已不是战斗，而是末世。
两人一路冲入天穹，川奇展开散花剑的最后形态——满开！
洛凯则燃烧冠冕之力，在半空中撕裂虚空，如梦魇般冲击川奇！
他们就这样在空中激斗，影像在城市镜面玻璃大厦中不断反射、碎裂！
一栋栋大厦如同纸牌楼轰然垮塌，失重感带着光影粒子交错在赛博城市中，场面宛如末日艺术品！
街头的赛博义体者、接入神经网络的浮游人群、机械警备部队、数据商人、AI妓女、黑客佣兵、废土拾荒者…都在抬头看着天空那两道身影。
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，但心中第一次涌起震撼与敬畏。
那是什么？什么人在战斗？
不。
这是神明的战争。
最终，两人从万米高空轰然坠落，撞入都市能源中枢【红核熔炉】！轰！！！能量爆散，十字形火柱贯穿整个城市。
而落点，正是【旧城区 · 圣王剧院遗址】。
那一刻，全城停电、灯光熄灭、AI脑波通信中断、天幕遮罩失效，整座不夜城陷入了真正的黑夜。
但就在黑夜中，唯有那两道残影仍旧在继续——拳拳到肉，爪爪刺骨，火焰灼烧，血色喷溅。
随着川奇和洛凯从天穹之上，撕破AR投影天幕、撞穿人工卫星轨道的轰鸣震响——
整座城市的时间，就此断裂，轰！！！！巨大的残骸宛如神之天火坠落不夜城。
浮空塔群崩毁、飞艇基地爆炸、环城磁轨瘫痪，电磁场如火焰飘洒，每一栋摩天楼的玻璃反光都成为死亡光刃，肆意切开下方街头的生命。
“AI中枢连接中断！”
“HUD接口失灵！”
“呼吸辅助器系统故障！”
“失血指数 94%…系统建议：死前留言。”
无数装着神经插管的“新义体人类”，直接从躯壳内发出烧焦声，他们的义体暴走、短路、炸裂，连痛觉都无法发出，只能在地上剧烈抽搐，如尸骸般抖动，死状宛如电子流失的鬼影。
整座城市的主控AI系统【瑟弥拉·EX】遭川奇与洛凯的攻击波动冲击，演算逻辑被强制扭曲，AI本能防御机制启动。
原本守护城市和平的AI警卫者，开始识别一切异常波动为“生物威胁”。
“警告：未经授权的血液活动。”
“识别：非城市签注DNA。”
“击杀命令执行。”
机械猎犬、浮游枪塔、义体执法者、AI全息审判舰，如潮水般在城市各地苏醒、游走、扑杀——
街头，一群义体少年刚躲进一间冷饮屋，下一秒便被高空悬浮的AI火力单元识别为“风险聚集”瞬间扫射成焦尸；
而反抗者拿出自制EMP枪准备还击，却没来得及瞄准就被断电瘫痪，整个人从大厦边沿滚下，活活摔成肉饼。
就在AI系统混乱之际，城市底层潜藏的非法黑市组织、赛博走私集团、人体猎杀派系、意识赌徒教团全数爆发。
他们乘着秩序瓦解的间隙，以为【神之战】是通往“新纪元”的开端。
他们身穿奇形怪状的战甲，有的像虫、有的像蛇、有的直接改造成半机体触手怪物。
他们手持禁忌意识武器——神经腐蚀枪、脑波撕裂器、生命焚烧弹、人格重塑电锯。
他们边笑边喊“我们要推翻这可恶的神坛！！”
“还给我们自由！干净！隐私的城市！”
有的疯狂之徒甚至还宛如潮水般冲向川奇与洛凯在半空交战的轨迹，利用被击落的飞行车、爆炸碎片甚至义体残骸当作跳板，疯狂地攀爬。
结果，全数被川奇的风火斩、或洛凯冠冕之爪无情碾碎，骨肉与机械零件化作一同坠落的雨。
而真正最可怕的，不是敌人，而是普通人。
缺失了人工神经网络支持的民众，仿佛神经被拔出，意识扭曲——
——他们跪在地上，不停哭泣、呕吐、抓挠自己身体上的义体接口。
有的直接用剪刀剪开自己的喉咙，嘴里念着“断开链接…我要断开链接…”
有的则裸露意识芯片，将自己上传到早已瘫痪的网络之中，灵魂永世无法归还，只剩下残留笑容挂在死尸上。
有些母亲强行让孩子吞下呼吸系统维持器，自己却因缺失义体而呼吸衰竭，一边流泪一边微笑“你要活下去…一定要活下去看见明天的太阳。”
太阳？不夜城那里来的太阳，那都是母亲对孩子善意的谎言，而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——仍然在天穹之上。
川奇和洛凯继续他们撕裂天幕的战斗，步步践踏残破都市。
川奇踏在一艘正在撤离平民的空中船舰上，拉起几十个逃难者作为盾牌扔向洛凯，洛凯愤怒一挥镰斩，连人带舰劈作两半！
飞火、残片、哭声、数据乱流…组成一条永不停歇的都市亡魂旋涡。
而在他们视野中，一切都仿佛被定格。
巨型透明穹顶下，所谓的不夜权贵阶层，此刻仍陶醉在自己的温柔幻梦中——悬浮俱乐部、意识切换式沙龙、情绪模拟浴场、人工梦境共享会所…那里是光、是欲、是永恒的享乐，是人类在科技的庇护下复制出来的天堂副本。
裸着半个身体的男男女女正沉迷于全息性快感与意识交错高潮。
在一座“缠欲塔”的透明半空包厢里，一位老态龙钟却用AI改造的亿万富翁正被数名AI妓女围绕着，他们的皮肤是微粒电光组成，嗓音仿若香气，动作精准得像算法“继续…别停下…把我意识推送到第十二感阈值…”但他不知道，那些天穹之上的碰撞声，正预告着地狱的倒计时。
下一秒。
嘭！！！！！
整栋缠欲塔——从塔尖到塔基，被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刀痕直接“无声解体”，仿佛整个建筑的结构一瞬被“忘记”一样崩塌。
那老富翁在呻吟声中，连高朝都没来得及结束，就被数万伏电流从AI妓女的体内直接回馈，瞬间焦化，黑烟弥漫“系统故障！系统故障——感官回路错误！！”其他富豪也难逃此命运。
而在圣脉医院顶层，一位刚刚完成AI心脏移植手术的少年，正从麻醉中醒来。他的母亲激动地泪流满面“你终于活下来了，宝贝……”
但那口人工心脏还没跳完第二次，连接系统就因为磁力冲击烧毁，少年瞳孔炸裂，当场身亡。
神经修复中心里，一个脊椎瘫痪的少女正在通过“肌肉仿生再生装置”重新学习站立。
她颤抖地举起第一步，却在这一秒，机体失控、双腿反向扭折，血肉绞进齿轮中，撕裂声与惨叫回荡在城市最安静的医疗之地。
时间定格。
整座城市中，所有依赖科技维生的人。
无论是靠AI过滤空气的婴儿，靠义体活下来的军人，靠AI教师系统补习的学生，靠数据药物稳定情绪的抑郁者——
全灭，系统全灭。
他们只留下临死前被火光照亮的一张“不可置信”的表情。
此刻，川奇终于不再恋战，他打算回收自己铺下的一切伏笔，抛出黄色闪光瞬移道一座高峰塔之巅。
他浑身布满战火裂痕，衣服全无，银发沾满血与灰，左肩燃烧着不明能量，握着仍在颤鸣的黄色闪光。
他低头看着不夜城在流泪。
从天穹到街底，火焰、残骸、义体、意识体、废铁、灰烬、哀嚎、断裂的楼层、满地溃败的数据流与破碎光影…都在静默中崩坏。
川奇没有微笑，也没有愤怒。
他只是缓缓闭上眼，像个艺术家在欣赏自己雕刻完的杰作，他呢喃“好美啊……”
他睁眼，看着不夜城最后仍有光影跳动的残骸“这就是人与科技结合的近未来都市吗？”
他将黄色闪光轻轻收入鞘，回身背对城市“但它真的…会一直那么美下去吗？”话音落下。
下一秒...时间开始“补偿”。
如同世界的剪辑师按下“快进”——咔嚓。
整整数千条纵横交错的刀痕、爪印、爆裂轨迹、能量撕裂弧线——
宛如被瞬时展开的无数时空幻灯，在一秒之内从天穹贯穿到城市核心！这些是川奇与洛凯的战斗残痕。
它们太快了，太深了，太大了，连光都延迟了几秒才被肉眼捕捉！
于是，整座城市，才终于在这一刻“完整地粉碎”。
摩天楼——像是从根部被掏空、坍塌。
环形轨道——宛如被啃咬过，断为两段。
空中大道——一整条摔入地表，陷落。
AI核心塔——直直斜倒，崩毁成闪电雨。
而洛凯…在这一切的最下方。
他早已被千百栋钢筋建筑埋没，连血迹都被淹没在流动的数据血河中吗，川奇抬头看了眼那个再也没有回应的废墟。
他低声一笑“真是可惜啊...”他没有等，也没有伤感。
他只是用黄色闪光在空中划过两道痕迹，然后走入其中的混沌与火焰之间，仿佛进入了下一个剧幕，而他的身后，是一个“答案”，也像是一句审判——不，它从来没有那么美。
这是川奇对这个城市、对科技、对人类的最终裁断，也是川奇的最终目的，借着洛凯的手毁灭这里的一切，让洛凯永远葬身于这里。
......
在仓库彻底崩毁、城市尚未陷入崩塌的数小时前，某座废弃校舍的深处，灯光微弱，尘封的旧终端机上方飘着斑驳的电波光。
刹玛站在散落一地的机密资料前——这一刻，他没有像平常那样冷漠无情地执行川奇的命令。
他只是站着很久。
在芙璃藏匿的这间“资料避难所”中，文件和硬盘纷杂地散落在密封的隔层中，有手写的化学公式、有USB芯片、有直接刻写在透明石板上的意识模型设计图，有一部分文件上甚至还有焦灼的血迹与泪水的痕迹。
——她怕得发抖，但仍选择藏了下来。
刹玛默默捡起一块夹在资料堆里的芯片，似乎是芙璃不小心落下的，表面贴着手写的小字条，淡淡的钢笔墨迹「留给三年后的我——不要忘记初心。」
刹玛沉默了一瞬，指甲轻轻抠掉那层透明保护膜，将芯片插入身边终端，终端屏幕蓝光一闪，自动跳出一个视频窗口，一道身影跃入他眼帘——芙璃。
她身穿学生制服，头发扎着干净的高马尾，坐在她宿舍的书桌前，对着镜头微笑，声音清亮「Hi，三年后的我，还好吗？」
刹玛屏息。
耳机中，芙璃的声音一如她在仓库中死前那一刻曾想要紧紧守护洛凯的声音——
干净、坚定，却也易碎。
芙璃面对镜头天真地笑着「今天是我入学的第三天！学校比想象中还要厉害，真的好多好多设备，还有好多人都好聪明，我怕自己会跟不上节奏。」
她低头，看着桌上一本记录着课表的笔记本「不过我有个小目标，三年内成为前五名，拿到研究员特别许可！我想做关于‘意识重构’的方向，听说李·玛瑟恩博士也曾在这里待过呢！」
芙璃朝镜头眨了眨眼，那一刻的她，还不曾知道，那位她无比敬仰的博士，会成为她误会洛凯的导火索。
刹玛发现芙璃隔三差五都会录制类似“对三年后的自己说”的独白视频，这确实挺少女的。
另一条不到一分钟的独白视频中芙璃穿着便服，抱着枕头，靠在宿舍床上，对着镜头撇嘴「…我真的不是来这里谈恋爱的，好不好？！」
她苦笑一声，往后倒去「那个学长真的…我真搞不懂，为什么每次一开始都很好，后面就变得那么不怀好意？他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好骗？」
她沉默一会儿「算了，我以后不谈恋爱了，我要好好搞研究，把情绪数据植入模拟脑体，看它能不能变得比人类还要有人性。」
芙璃抬起头，嘟着嘴「三年后的我，如果你又恋爱失败了…就回来看我这段视频好不好？提醒自己，别再重蹈覆辙啦…」
但，她还是重蹈了，也正是这一刻之后——她，遇见了洛凯。
芙璃换了套秋季校服，发尾轻卷，眼里有光。
她坐在镜头前，笑得像个犯花痴的高中生「今天有人救了我！」
「是个好像不太爱说话的男生…他有点坏坏的，又好像很聪明，他的眼神…我形容不出来，像是看透一切，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。」
她转着笔，语气像是怕自己太快动心「他叫洛凯，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再遇见…但如果有天他愿意和我说多一句话，我一定、一定要好好记住他。」
她把视频录完前忽然又跑回来按开镜头「对了！他还有点好看，超好看！」
刹玛嘴角抽了抽，居然有点想笑。
另外一段视频绝对比其他的都长。
芙璃在宿舍小阳台边喝着饮料，夕阳打在她侧脸，她对镜头说「我真的好幸福。」
「我和洛凯开始交往了，他说我像是他‘世界上最后一块净土’…他真的这么说哦！」
她眼睛发亮，抿了抿嘴「我知道他有很多秘密，我知道他身上有时候脏得很难靠近…但我就是喜欢他，怎么办呢？」
她眼中有一闪泪意「三年后的我，如果你还在跟他在一起，请告诉他，芙璃一直没有变。」
然后再一段视频昏暗。
芙璃没开灯，披着毛毯，声音沙哑「他…真的杀了李博士吗？」
她抿唇，沉默数十秒，才继续说「我今天没有和他说话，我害怕…害怕我看到他的眼睛里，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他了。」
她仿佛在说给自己听，也在试图确认自己是不是错了「洛凯，你到底变了吗……」
另外有段录影，是刹玛看得最久的。
画面中芙璃整个人无比憔悴，她穿着普通的T恤，但脸上有未卸的浓妆，眼神空洞。
她哽咽「今天…我…为了不...不该说为了洛凯吗？还是确实是呢？我…我帮川奇完成了交易…我不想…但我…」
她捂住自己的嘴，猛力压抑哭声「我好脏…我真的好脏…」
「对不起…洛凯…你要是知道了会恨我的吧…」
「我答应他，只要毁掉那些资料就可以一起逃出去…但我做不到…」
「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情…我宁可自己死，也不想你成为孤独无望的‘实验品’…」
最后一段，是她面对镜头，说出的最后一句：
「三年后的我…如果妳还活着，如果妳还爱着洛凯，就一定、一定…别后悔今天的决定。」
「哪怕为此…妳会死。」
她轻轻笑了一下，像是卸下所有伪装「这就是我的答案。也是我的心。」
录影，停止。
视频结束，屏幕归于黑暗，终端的风扇仍低鸣转动，刹玛沉默许久，他原本想继续看下去。
想知道这个说话轻柔、眼里闪光、犯花痴、倔强认真的少女，她到底还有什么话，但就在他准备继续看下去时。
轰——！！
远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冲击声像是雷霆炸裂，又像是巨兽咆哮着砸穿地狱的穹顶。即使身处地下深处，天花板上也开始细微颤动———是川奇与洛凯的战斗开始了。
城市的天，正在破碎。
刹玛坐在微颤的椅字上，目光逐渐黯淡，却也愈加清晰。
他忽然笑了一下，低头望着掌心的芯片，自言自语“芙璃，妳真是个笨女孩啊…”
他叹息，但不是无奈，是敬佩，他知道她不会等到三年后的自己了。
甚至，她早就在那个战场上，为了洛凯、为了所谓的希望、为了她自己信仰中的“心意”——死去了，刹玛握紧了芯片，起身。
他把芯片插入自己的稻草体内，冷光一闪，资料全部也塞入了他最深层的体内——那里不会被发现，也不会被所谓解码，哪怕整个躯体炸裂，那份记忆也会一直于刹玛共同活着。
火光在他身后低鸣燃烧，他按下了按钮，一整柜假的冗余资料“爆燃”启动，转瞬化为一地灰烬。
没人会知道，这里曾存放过任何真相。
而芙璃的痕迹，被伪装成“被刹玛亲手摧毁”的资料，完美欺骗所有监控系统与后续搜查，做完这一切，他站在那扇将要关闭的厚重防爆门前。
他没有再回头看那终端最后一眼，因为他已经有了答案，就像芙璃在最后影像中对“自己”说的那句话「哪怕为此…你会死，也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。」刹玛没有再犹豫了，他的眼神冷了下来。
在这场宿命之战中，他的立场，终于站定，他从未真正属于川奇。
最后那个愿意以“心”行动的少女，也是一样。
待续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