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 帐篷内的寂静与心跳
夜已深，诸侯联军营地的喧嚣渐渐沉淀，只剩下零星的刁斗声与风声。后营边缘那顶最小、最寒酸的帐篷里，林晓悠（刘备）正对着一盏如豆油灯发呆。
白天的情景在脑海里循环播放——关羽斩将的英姿、那杯温酒、系统该死的紧急任务、自己鬼使神差凑上去的唇、关羽震惊羞红的脸、帐内众人古怪的目光、曹操那似笑非笑的表情……每一帧都让她脚趾抠地，恨不得立刻穿越回去给自己一巴掌。
“系统，我恨你。”她在心中第一百零八次默念。
系统毫无反应，一如既往地装死。
就在她懊恼地抓着自己头发，试图用物理方式驱散尴尬时，帐篷的帘布被轻轻掀开一角。一个高挑清冷的身影立在门外，月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挺拔的轮廓，是关羽。
林晓悠的心猛地一跳，瞬间从地上弹起，动作大得差点带翻油灯。“关、关君？这么晚了，有事吗？”
关羽没有立刻进来，似乎在门外踌躇了片刻，才低声道：“大姐，未睡？羽……有些事，想请教。”
“请、请进！”林晓悠赶紧让开，手忙脚乱地试图整理一下根本没什么可整理的简陋铺位。
关羽弯腰走了进来。帐篷狭小，她高大的身影一进来，空间顿时显得更逼仄了。她似乎刚沐浴过，深青色的长发带着湿气，松散地披在肩后，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布衣，卸去了甲胄，少了白日的肃杀，多了几分罕见的柔和。只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烛光在她清俊的侧脸上跳跃，眼神有些飘忽，不太敢直视林晓悠。
空气莫名有些凝滞。两人一时都找不到话头，只能听见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，以及彼此不太平稳的呼吸。
最后还是关羽先开了口，声音比平时更低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：“大姐……今日帐中之事……”她顿了顿，仿佛在斟酌用词，“羽心中困惑，辗转难眠。大姐平日待羽与三妹，虽有亲近，但循礼守节。为何白日……在众目睽睽之下，行……行那般……”
她终究没好意思直接说出“吻”字，但耳根已经悄悄红了。
来了！直面社死现场！
林晓悠头皮发麻，脸颊发烧，眼神乱飘。她总不能说“是系统逼我的，完不成任务要倒大霉”吧？这解释先不说关羽信不信，光是透露系统存在本身，就可能引发未知后果。辰曦虽然没明确禁止，但她本能地觉得不该轻易暴露。
“那个……我……”林晓悠支支吾吾，脑子飞速旋转，想找一个合理的、不那么离谱的理由，“我是……我是太激动了！对！关君你那么厉害，一刀就斩了华雄，酒还是温的！我……我身为大姐，与有荣焉，一时情难自禁，就……就想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我的高兴和……和骄傲！” 她越说声音越小，最后几乎变成了嘀咕，“虽然方式可能有点……过激。”
说完她自己都想捂脸。这借口烂透了！谁会因为妹妹打了胜仗就当众亲嘴啊？！
关羽静静地看着她，丹凤眼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。她没有立刻反驳或追问，只是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，让林晓悠更加心虚地低下了头。
良久，关羽轻轻叹了口气。那叹息很轻，却似乎卸下了某种重负，又带着一丝淡淡的、连她自己都未必明了的情愫。
“大姐不必为难。”关羽的声音柔和下来，“羽并非责怪。只是……一时难以适应。” 她顿了顿，移开视线，看向摇曳的灯火，“大姐待我与三妹之心，羽从未怀疑。只是……这般亲近，与平日不同。”
听到关羽没有继续逼问，林晓悠松了口气，但心底又莫名有些失落和异样。看着关羽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静谧的侧脸，看着她披散的青丝，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皂角清香，林晓悠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。
帐篷内的气氛，从尴尬悄然转向一种微妙的暧昧。
“关君……”林晓悠鬼使神差地开口，“我……我可以不叫你‘关君’了吗？”
关羽讶异地转回目光。
“就像三妹叫你‘二姐’一样自然。”林晓悠鼓起勇气，直视着关羽的眼睛，那里映着小小的、属于自己的火光，“私下里……我能叫你‘羽’吗？”
“羽……”关羽低声重复了一遍，这个单字从她唇间吐出，带着一种陌生的亲昵感。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，脸上那层冰冷的壳仿佛在这一刻出现了细微的裂痕，露出底下些许无措，以及一丝……或许可以称之为柔软的东西。
她没有说好，也没有说不好。但沉默，有时便是默许。
林晓悠的胆子莫名大了一点。她向前挪了一小步，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，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。“羽……”她又轻轻唤了一声，这次更自然了些。
关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，但没有后退。她的目光落在林晓悠的脸上，看着对方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，以及那里面毫不掩饰的温柔、依赖，还有一丝……灼热？
心跳声在寂静的帐篷里变得清晰可闻，不知是谁的。
林晓悠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，又向前凑近了一点。她的目光落在关羽形状优美的薄唇上，白天那短暂触碰的微凉柔软触感，忽然无比清晰地回忆起来。一种冲动涌上心头，压过了尴尬和理智。
这一次，没有系统的强制，没有旁人的目光。
关羽看着林晓悠逐渐靠近的脸，看着她眼中越来越盛的光芒，似乎明白了什么。她没有躲避，只是闭上了眼睛，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，仿佛默许，又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。
当林晓悠的唇再次轻轻贴上时，感觉与白天截然不同。没有了慌乱和惊吓，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逐渐升温的悸动。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，像蜻蜓点水。但很快，某种压抑的情感找到了宣泄的出口，这个吻逐渐加深，变得热烈而缠绵。
关羽起初有些生涩被动，但很快便不甘示弱地回应起来。她的手不知何时抬了起来，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轻轻环住了林晓悠的腰。林晓悠则抚上了她的脸颊，指尖触碰到她发烫的耳垂。
帐篷内温度攀升，空气变得稀薄而甜腻。衣料的摩擦声，压抑的轻喘声，交织在一起。两人都沉浸在彼此的气息中，仿佛要弥补白天那个仓促尴尬的吻，又仿佛要确认某种早已存在却未曾言明的情感。
就在气氛越来越浓烈，某些界限即将被模糊的临界点——
“报——！刘使君！曹公有请！说有要事相商，请使君速往中军左营！”
帐篷外，一名小兵响亮的声音像一盆冰水，猝不及防地浇了下来。
两人如同受惊般迅速分开。林晓悠喘着气，脸颊绯红，眼神还有些迷离。关羽则猛地别过脸，快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发丝，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，呼吸也有些急促。
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，只剩下被打断的懊恼和挥之不去的尴尬。
“知、知道了！稍候便去！”林晓悠朝着帐外喊道，声音还有些不稳。
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，看向关羽。关羽已经恢复了平日大半的清冷模样，只是眼底的波动和脸上的红霞一时难以完全消退。
“曹公相召，必有要事。”关羽低声道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，“大姐……快去吧。”
“羽……”林晓悠有些不舍，更多的是被坏了好事的郁闷。
“去吧。”关羽打断她，抬眸看了她一眼，那眼神复杂难明，有羞涩，有未褪的情动，也有一丝催促，“莫让曹公久等。”
林晓悠只得叹了口气，胡乱整理了一下仪容，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“欲求不满”的憋闷情绪，掀开帐帘走了出去。
关羽独自留在帐篷里，听着林晓悠远去的脚步声，缓缓抬手，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唇，眼中一片迷茫与悸动交织的混乱。
二、 曹营夜话与真相初探
曹操的中军左营帐，比林晓悠那个小帐篷气派了何止十倍。帐内灯火通明，布置简洁而实用，案几上摊着地图和文书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熏香。
林晓悠被亲兵引进来时，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散去的红晕和一丝明显的、被坏了“好事”的不爽情绪。
曹操正背对着帐门，站在地图前沉思。她已换下白日的甲胄，穿着一身玄色深衣，长发如瀑，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起部分，其余披散在肩背。听闻脚步声，她转过身来。
烛光下，她的面容清晰呈现。与关羽那种清冷英气的俊美不同，曹操的容貌更偏冷峻深邃，皮肤是久居室内的白皙，眉眼锐利如刀裁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——瞳孔竟是罕见的暗红色，在灯火映照下，宛如沉淀的血玉，深邃不见底，又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。此刻这双赤瞳正落在林晓悠脸上，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郁闷神情。
“刘使君来了，请坐。”曹操指了指旁边的坐席，语气平和，仿佛白天帐中那令人窒息的一幕从未发生。但林晓悠还是从她微微上翘的嘴角，看出了一丝促狭。
林晓悠闷闷地坐下，不太想说话。
曹操亲自给她倒了一碗温热的浆水，推到她面前，然后在她对面坐下，双手交叉放在案上，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。
“深夜相邀，扰了使君清梦，还望见谅。”曹操开口道，赤瞳平静地注视着林晓悠，“只是有些疑惑，白日便已存在，思来想去，觉得或许只有使君能为我解答。”
“曹公有何疑问？”林晓悠打起精神。她知道，该来的终究要来。宿主之间的正式接触。
“第一个问题，”曹操身体微微前倾，暗红的眼眸锁定林晓悠，“‘奇变偶不变，符号看象限’——使君当时是真不知，还是假不知？”
来了。直球。
林晓悠深吸一口气，知道装傻充愣到此为止了。她抬起头，直视着曹操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赤瞳，决定坦诚一部分：“当时……确实知道下半句。只是不知曹公为何突然问起此等算学口诀，心中惊疑，未敢尽言。”
曹操点了点头，脸上露出一丝“果然如此”的神情。她没有继续追问口诀，而是抛出了更核心的问题：
“那么，使君可曾玩过一款名为《恋战！风华三国》的沉浸式游戏？”
林晓悠心中剧震！这正是她穿越前点开的那个游戏！
“曹公……你也……”她脱口而出。
“看来是了。”曹操靠回椅背，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、荒谬和终于找到同类的复杂表情，“所以，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，或者说，同一个‘登陆点’。而我猜测，附身于长沙孙坚势力核心的那位‘闪耀虎鲸’，恐怕也是如此。”
信息量巨大。林晓悠消化了片刻，才涩声问道：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？这个系统……”
“系统？”曹操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，“你也有？那个自称辅助称帝，却时不时发布些莫名其妙任务的……东西？”
“有！怎么没有！”提到系统，林晓悠顿时找到了共鸣，一肚子苦水差点倒出来，“什么深情对视、梳头、还有今天……”她及时刹住，脸又红了红，“反正就是不干正事！”
曹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，看来大家的系统都差不多“不正经”。她沉吟道：“根据我有限的观察和分析，我们很可能是在某种高维干涉下，意识被投射到了这个基于游戏数据生成的‘世界’。而系统，更像是这个实验场的管理和观测工具。其最终目的，尚不明确，但‘称帝’显然是一个被设定的主要目标，或者说，是刺激我们行动、收集数据的‘诱饵’。”
她的分析冷静而条理清晰，带着浓厚的研究者风格。林晓悠听得一愣一愣的，下意识地问：“曹公……你穿越前是做什么的？”
“某高校历史系，副教授，主攻魏晋南北朝。”曹操淡淡道，瞥了一眼林晓悠，“专精……三国史。”
林晓悠：“……” 大佬！这是真·专业对口大佬！难怪人家开局就在曹操身上，还能迅速获得信任！自己这个galgame玩家附身刘备，整天纠结感情线和系统骚操作，简直弱爆了！
似乎是看穿了林晓悠心中所想，曹操补充了一句：“当然，专业知识和宿主身份的优势，在这个被魔改且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，也并非万能。比如，我就完全无法理解，为何所有历史人物都会性转。” 她说到这里，眉头微蹙，显然对此仍感不适。
林晓悠却不由自主地被眼前人吸引。卸下了白日里“曹公”的威严气场，此刻的曹操在烛光下显得……格外好看。那如墨的长发，白皙的皮肤，特别是那双深邃的赤瞳，专注思考时微微蹙起的眉头，组合成一种冷冽又知性的独特魅力。作为一个前社畜兼隐藏颜控，林晓悠的目光忍不住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。
曹操很快察觉到了林晓悠那逐渐变得不太对劲的视线。那目光不像是在思考她的话，倒更像是在……欣赏？品鉴？她不自在地轻咳一声：“刘使君？”
“啊？哦！”林晓悠回过神来，赶紧移开目光，脸颊微热。该死的，怎么对着曹操也犯毛病！“曹公……呃，教授分析得很有道理。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？”
“合作。”曹操言简意赅，“至少在弄清这个世界的本质和系统目的之前，我们作为‘同类’，有必要共享信息，互相照应。个人的力量，在这个乱世和未知的系统面前，太过渺小。”
林晓悠深以为然，拼命点头。有大腿抱，当然要抱！
“另外，”曹操的神色严肃起来，“我注意到一些异常。刺董之时，吕布的行为存在难以解释的偏差。她似乎……提前察觉到了什么。这不是历史记载中的情况，也不符合吕布当时可能的心境和利益逻辑。”
“吕布也有问题？”林晓悠惊讶。
“不确定。可能是这个世界自行产生的变数，也可能是……”曹操的赤瞳中闪过一丝锐光，“和我们一样，受到了某种‘额外’的影响。需要进一步观察。虎牢关在即，吕布必会出战，届时可以留意。”
两人又交换了一些关于各自系统功能、已知任务类型、以及对这个娘化三国世界的观察心得。林晓悠发现，曹操虽然对感情线任务深恶痛绝，但其系统的战略推演功能极其强大，而且她本人冷静理智，擅长布局，不愧是历史学教授。
而曹操也发现，林晓悠（刘备）虽然看起来总被系统牵着鼻子走，处理正事也常带点galgame思维，但意外地擅长处理人际关系，凝聚人心，尤其和她那两位义妹的羁绊深得可怕，这或许也是一种独特的优势。
“总之，”最后，曹操总结道，“今日之言，出我之口，入你之耳。在外，你我仍是汉室忠臣与起义诸侯。在内，我们是需要互相扶持的‘穿越者’。孙坚军中的那位，待有机会，也需接触。”
“明白。”林晓悠郑重答应。
夜已深，帐外寒意愈重。
林晓悠告辞离开。走出曹营时，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大帐，心中百感交集。知道了另一位宿主的真实身份和目的，让她在这个陌生世界不再感到那么孤独。但肩头的压力似乎也更重了——这个世界，显然比游戏复杂和危险得多。
她慢步走回自己的小帐篷。帐内，油灯已熄，一片黑暗寂静。关羽似乎已经睡了。
林晓悠轻手轻脚地躺下，脑中却反复回响着曹操关于吕布异常的话语，以及那双在烛光下深邃冷静的赤瞳。
这个夜晚，注定许多人无眠。
远处，虎牢关的轮廓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巨兽。而真正的风暴，即将在那关前上演。
（第八章 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