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乙曲:不死之楚歌(不夜城无畏朋克篇) • 《乱码 - 弃》
最后更新: 2025年9月10日 下午12:00    总字数: 14371

潮湿的风从海面吹来,带着咸腥与锈蚀。

洛凯推开那扇通往C-26仓库的铁门,门后漆黑如坟墓,没有灯,也没有声音,只有机械的嗡鸣在沉沉海气中低语。

他一步步踏入其中,脚步在金属地板上回响,像一颗颗倒数的子弹。

就在他走到仓库中央的那一刻——啪、啪、啪——啪!

四盏聚光灯骤然亮起,从天花板高处打下,将空间的黑暗撕成四道残酷光柱。

光柱之中,四把铁锈斑斑的机械椅牢牢锁住四个人影,他们的头部被粗布麻袋紧紧罩住,手脚缠缚,甚至连呻吟都被堵住,只剩断断续续的喘息,洛凯愣住,眉头紧皱。

“你来啦?”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阴影中浮现,川奇的身影仿佛从金属墙体中走出,带着那一贯冷静到令人寒颤的温柔微笑,步步逼近光影中心。

“你还记得…今天是什么日子吗?”他轻声问,像个和善的老朋友,洛凯没有回答,只是盯着那四张被包住头的躯体,警觉而缓慢地靠近。

他的脑中飞快搜索——日期、地点、线索。

川奇却忽然停下脚步,转头,对着空气、对着仓库之外的某个不可见的维度——“今天是洛凯的生日哦!生日快乐,洛凯!”

他的语调骤然转为夸张、戏谑、带着几乎跳脱现实的喜剧味道,像一个在残酷舞台剧里扮演小丑的死神。

而就在川奇喊出这句话的瞬间——那四把椅子中的两个绑着的身影猛地一震,剧烈挣扎着,发出呜咽与踢动声。

洛凯猛地瞳孔一缩,直觉告诉他,这一切都绝非玩笑。

“所以”川奇像个孩子一样转了个圈,拔出自己细长锋利的散花剑“我为你准备了四份礼物。”

他举剑,在那四张椅子前优雅地、一字一划地划过空气“要不要现在就打开来看看?看看我为你准备的…惊喜?”

洛凯脸色骤变“你他妈的…”他低声咬牙。川奇笑着,不等回应。

刷——!第一张麻袋被撕开。

刷——!第二张麻袋被撕开。

灯光之下,显现出两张——洛凯无比熟悉的面孔,芙璃的父亲,母亲。

两人都被堵着嘴,满脸惊恐,眼角布满泪水,他们的眼睛在看见洛凯的一刻——崩溃地颤动。

“不——!”洛凯几乎要扑上前去,但川奇早一步将“黄色闪光”和“散花剑”的剑锋轻轻搭在他们的脖子上。

他抬手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“别急嘛,洛凯。都还没拆完礼物呢,怎么就急着吹蜡烛了?”

他笑得仿佛整件事真的是个“庆祝”仪式,洛凯浑身发紧,怒火从骨髓灼起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!!”

川奇听到这句话,终于,停了下来,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铁板,缓缓将剑从两人脖子移开,然后转头,笑容逐渐凝固成锋利的轮廓“我啊…想帮你。”他的声音转冷“帮你斩断作为人最后的牵挂。”

洛凯眉头紧锁,心头剧跳。

川奇缓缓踱步,像是在讲一段旧故事“你以为我让你杀这几个所谓的目标,是为了什么?真的是单纯想‘阻止永生’吗?不,洛凯,不是。”

他停下,俯身,眼神像深井“我是在借你的手——毁掉你这个世界的未来。一个拥有穿越技术、意识转移、永生的‘可能性’。而你,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‘不会死’的人。”洛凯震惊,一时说不出话。

“你太强,太麻烦。你能死而复生,不会老,不会病,不会灭。”川奇直视他,目光不再温柔,而是冷酷至极的计算与审判“但你,还太像人了,洛凯。”他踏前一步“正因为你还像人,还有留念…所以我才要帮你斩断。正因为你还像人,所以会背叛,我要根除这样的未知数。”

他双手张开,仿佛祭司一般“虽然想让你成为真正的‘不死之刃’——虽然想让你只知命令、不知情感,只知战斗、不再思考未来,但似乎...不可能呢?不是吗?”

他缓缓转身,步入光影交界处“不过没关系啊,先祝你生日快乐啊,洛凯。你活下来的意义,现在,是不是更清晰了一点呢?”仓库陷入沉寂。

川奇微笑着,站在两位满脸泪痕、仍被铁链束缚的父母背后,手指轻轻划过芙璃母亲的肩,像是在抹平某种虚伪的尘埃。

“洛凯啊…”他声音平和,宛如在轻谈风月“你不会忘了吧?你真正真心想和芙璃在一起的时候——是他们两个,阻止了你。”他伸手,指了指椅上仍瑟瑟发抖的父母。

“当时你多狼狈,多想证明自己,但他们还是当着你的面,露出了那副…嘴脸。你不记得了?嗯?”

川奇像是提醒,又像是诱导“你忘了那天饭桌前,电视里正好播放了你和芙璃的通缉画面。你看到他们的脸了吗?”洛凯的拳头捏紧,指甲几乎嵌入掌中。

——那个画面,他当然记得。

饭桌后方的电视画面中,自己的脸一遍遍闪烁;而餐桌上的气氛却骤然冻结。

芙璃的父亲那一刻停下了筷子,母亲僵硬地转过脸;他们的眼神里,惊讶…失望与惧怕。

川奇凑近,像蛇一样吐着剧毒的信子“他们不想你活着,不想你和芙璃在一起。他们只希望你从这个世界消失。明明…你才是她愿意陪着逃亡的人啊,洛凯。”

川奇一字一句,把那些早已愈合的旧伤再度撕开“你怎么还能下不了手?是你太蠢了?还是你太像人了?”

洛凯沉默,川奇眼中划过一道光,他知道,最锋利的刀,是断了善念的刀。

——而现在,就是他将这把刀“锻成”的时刻。

但就在洛凯站到两人面前,举起了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时…他忽然低下头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“…你错了。”

川奇微怔,笑意未散“他们…不接受我,是因为他们爱芙璃。”

洛凯缓缓抬头,眼神不再是怒火,而是某种从记忆深处挖出的温柔“他们怕她受伤,怕她跟着我会死。那不是因为我不好,而是…他们爱得太过小心。”

他的声音终于有些颤抖,却格外坚定“是我从来没想过…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女儿而已。”川奇脸色终于有些僵住,他还想说些什么——

砰——!仓库铁门骤然被人撞开。

那一瞬间,刺眼的冷风与外界的光一起涌入室内,照亮了暗影中的一切,她站在门口,喘着气,满脸急切“洛凯!!!”洛凯猛地转头。

芙璃脸上满是风尘仆仆的狼狈与倔强的泪痕,呼吸急促,眼神却如寒刀,径直看向川奇“可恶——!”她咬牙吼道,声音里夹着撕裂过喉咙的哽咽“你告诉过我…你不会!!!”

川奇慢慢地从芙璃父母背后走出,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,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来,洛凯皱起眉头,喉咙像是被铁钩勾住,他从未见过芙璃露出这样的表情,他想问她在说什么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。

而川奇,仅仅轻笑了一声,仿佛在调戏一只误入陷阱的小猫“我说过的啊——只要妳完成交易,我会让你们自由。”他走近几步,眯着眼睛,如演说家般回忆。

“只要妳配合:不阻止洛凯完成那几个‘清理’任务,然后妳…去处理掉妳学院那些搞什么意识储存、永生研究的家伙们…顺便动点小手脚,比如在他们的茶里放点东西...妳确实很努力呀,芙璃。真的。甚至还…为此献上了自己的身体,对吧?”

他说这句话时,脸上的笑温柔得像春风,但语气却如刀片,每一个字都切进芙璃的心,洛凯整个人骤然僵住,睫毛颤动。

芙璃低头,眼泪终于掉下“…我、我...”她的声音是碎的,像被腐蚀过的花瓣“其实我…我每晚都知道你出去杀人。我看见你手上的血,我知道你为了我们…可我不能阻止你,因为我…我也在做一样肮脏的事情…”她一步步走近洛凯,声音颤抖“那些教授、那些学长、那些在做研究的‘未来’工程…是我亲手点的火,我只是个学生,一个从没想过杀人的人…但我现在…”

她忽然止步,苦笑“…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。”洛凯的瞳孔震颤,他的嘴唇张了张,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他想说“妳为什么不告诉我”…可所有的话,都在咽下那一刻变成了痛苦的呼吸,而川奇,始终微笑着。

他轻巧地一挑手中散花剑的锋刃,将它抵在芙璃父亲的脖颈“说到底,是她没遵守约定哦。我不是早说了吗?全部要清除——资料、备份、数据库、还有人。可惜…”他眯起眼“但妳…留了一手,对不对?”

芙璃咬紧嘴唇,牙齿几乎咬破血。

洛凯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纯洁单纯的女孩,如今却站在这片充满血光的仓库中,身上还带着烧焦味道与消毒药水的味道,她不再是那个在课堂上紧张答题的女孩,不是那个第一次亲吻会害羞的少女。

她已经是——为了爱、愿意毁灭自己所有一切的女人,他忽然感到自己的不死能力,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卑贱,因为连她都在用死一样的方式活着,仓库安静到只剩下电流声。

芙璃走近,眼泪模糊了视野,她哽咽着“洛凯…你…你还愿意握我的手吗?”

川奇没有阻止,甚至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,仿佛在等待一个“堕落的王”,该如何回应这个“破碎的少女”。

而洛凯,仅仅伸出了那只早已满是伤疤与血渍的手,静静地握住了她的手,川奇忽然静静站住,不再笑了。

他的声音低沉、几近耳语,却像是钟楼的丧钟在夜色中响起“既然妳没遵守承诺——那我也不必了呢?”芙璃瞬间抬起头,瞳孔骤缩,她刚想开口,但川奇的动作已经快得宛如闪电。

——“咔。”

刀锋落下的瞬间,是时间冻结的一秒。

芙璃父母的脖颈被两道银白色的流光轻轻划过,血还未来得及喷溅,他们脸上刚露出对女儿的惊喜与哀求的复杂表情,就在那一瞬凝固。

然后,人头落地“咚。咚。”

两个沉闷得仿佛命运终结的声音,回荡在仓库铁锈的天花板上。

芙璃看着两颗头颅滚落在自己脚下,仿佛整个人瞬间从身体中抽离。

她张开嘴,却没有发出声音,只是跪下,扑进那两具失去温度的身体中间,痛哭的声音终于像撕裂一样从喉咙爆发“不——爸——妈!!”

她抱着那两颗头颅,拼命将血糊糊的脸贴在父母的额头,眼泪混着血水、唇语混着绝望,哭声破碎而震颤,洛凯瞳孔如针刺般收缩。

他第一次,全身僵住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无法承受的震惊。

川奇,却依旧冷静地站在那儿,轻描淡写地收刀入鞘。

下一秒,他如舞者般一跃而起,落到后方那两把仍包裹着黑布的“礼物”前,双剑同时一挥

“唰——!”黑布飞起,洛凯的瞳孔猛然放大,那两人是他的父母,他瞬间僵在原地,心跳停止“不…不可能…”

他的喉咙发出沙哑得不像人的声音,双腿微颤,却还是猛地扑过去,将父母护在身后,仿佛随时准备挡下川奇的下一击“你想做什么!!!”他怒吼,声音带着血的颤抖。

但川奇只是看着他,嘴角微扬,没有再动,洛凯却不敢移动一步。

他全身的神经紧绷到极限,如同一只被逼入墙角的野兽。

那一边,芙璃依然抱着父母的头痛哭,她的声音撕心裂肺,犹如末日中的祈祷失败者“洛凯…我真的尽力了…我…真的试过了…”她的哭声像是带着火的刀,剜进洛凯的胸口。

洛凯望着眼前这一切——一个是自己奋不顾身想要保护的女孩,跪在血泊中再也握不住希望。

一个是自己的父母,虽然曾经分裂、冷漠,但如今却也站在死亡的边缘,而罪魁祸首——那个坐在高处、掌握一切的“恶魔”。

正低下头来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露出微笑“你很混乱吧,洛凯?”他的声音轻柔,像是父亲在教导孩子,又像是恶魔低语“你以为你握着刀,是在保护谁?可其实不过是在我设下的剧场里…一刀一刀割自己罢了。”

就在洛凯死死护着双亲不让川奇靠近的刹那。

身后,那被捆得动弹不得、头颅低垂的父亲,忽然剧烈挣扎起来,用力蹬踹着金属椅,发出刺耳的撞击声。

洛凯一惊,下意识回头,猛地扯下了父亲口中的束带,眉头紧蹙“你想干说什么?!现在可不是——”父亲没有回答他。

他只是猛地低下头,颤抖着手——去解开自己妻子的绳索,没有看洛凯一眼,也没有替自己的行为解释,他选择了先解救母亲。

那一刻,洛凯心头一震,心中仿佛有什么坚硬的石头瞬间炸裂,这个从小到大只知道责骂、冷言、命令的男人——在这地狱般囚牢里,第一个动作却是护住他的妻子。

川奇在远处,仍带着那个讥讽又温柔的笑容“怎么?洛凯…你是不是终于看到了点‘父亲’的样子了?你以为他只是冷漠的暴君,可其实——人都不只有一面,对吧?”他慢慢地走下铁梯“你总说自己看清了。结果最不了解的,是你自己的亲人。后不后悔呢?”洛凯没有回答,他只是握紧拳头,手背上的血管暴起,川奇的声音像是钉子,一颗颗砸进他的心里。

但他这一次没有愤怒地咆哮,也没有失控暴走,他只是抬起了手“咔”地展开了“爪挪死神镰”。

锯齿状的血色兵刃,宛如脊柱般在他手中蜿蜒炸裂,渗出的黑红色光芒如同怒火与哀恸交织的咒怨“你说得对。”洛凯低声“我搞不懂他…但我至少还懂,怎么杀你。”

砰!

洛凯踏地跃起,脚下地板炸裂成蛛网!

身后的父亲抱住惊魂未定、哭得眼睛通红的芙璃,把她护在怀里,他没有再说什么,但却在洛凯身后大吼一句“你就放心去战斗!我会保护你妈妈的!”

那一刻,洛凯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——

儿时被鞭打、责骂,无数次疲惫的回家换来的只是来冷漠的眼神;还有那次,母亲挡在他与父亲中间时父亲低声说的“怪物!”

但现在自己无比憎恨的男人,第一次站在他和“母亲”同一边,很复杂,很陌生,但很真实。

洛凯没有回头,他不需要回头了,他的目标,只剩一个——川奇。

两人身影在仓库中心剧烈碰撞,光刃飞舞,镰影如龙,火花四溅!

川奇以两柄刃——“黄色闪光”与“散花剑”迎战,步伐如梦似幻,招式却凶残至极,每一刀都带着控制者的冷酷杀意,仿佛连空气都被斩裂成思想碎片。

洛凯则彻底燃烧出“哮魂冠冕”状态,双眸泛着骇人的猩红,身影如瞬移般出现于川奇每个死角,战斗中血花不断溅起,镰刃每一次挥下都如同在嘶吼“你以为你能决定一切?你以为你是神?!”

而川奇只是笑着迎战,不时闪避、不时格挡,声音轻快仿佛在享受“不,我只是——让你认清世界的人。人太有人性,是不会活下来的。”

血在四散,钢铁在鸣响,仓库仿佛变成了一个命运对撞的熔炉。

而在那场无法理解、无法停止的激战中心,洛凯第一次不是为了谁而战,而是为了自己要留下的答案。

仓库深处,闪烁的金属灯管在空中抖动。

那是一场没有预告的对决。

洛凯怒吼着冲来,爪挪死神镰旋转甩出,空气中猛然激荡起一圈血红旋涡,他的身影伴随着哮魂冠冕的幽蓝焰流腾空而起,刃影横扫,仿佛要撕裂现实!

——轰!!!

两人交锋的第一击,直接将整个仓库掀起半边墙体,碎砖飞扬、钢柱震动,像是地震突袭。

川奇不退反进,右手由黄色闪光变化出的“血红怪刃”弹射而出,刹那间变形为蠕动的利爪巨蛇,尾端猛然张开独眼大口,仿佛试图将洛凯整个人吞噬!

“啧!够恶心的玩意儿!”洛凯从侧方翻滚跃起,镰刃斩出一记弧形斩月,劈碎那半截怪物刀身,但就在他落地那瞬,川奇猛地张开左臂,黄色闪光再次变化成无数科技碎片宛如星辰陨落,化作乱刀阵地从天而降!

——斩风声、碎光芒、轨迹交错如密雨流星。

洛凯竖起镰刃进行格挡,但碎片刀如同有意识地绕过他的防御死角,刺入他的肌肤、穿透他的四肢,甚至有一片碎片直接切掉了他整根手指“呃啊啊啊——!”血喷而出。

但下一秒,鲜血倒流,骨骼蠕动,那根断指重新再生,川奇挑起嘴角。

他猛然双刀合身交错斩击,散花剑如浮游切片绕出轨道回到身边,搭配血红怪刃再度分裂,如两头饿虎撕咬而至。

洛凯猛然反身旋转,爪挪死神镰横扫激起一阵风暴,他利用旋转的惯性将两把来袭之刃击偏半寸,再抬脚将川奇踢出三米外——!

但川奇只是微微一晃,脚步并未凌乱。

下一秒,他右手松开——“黄色闪光”彻底化作一把类似“活体触手”的妖刀,不断抽动、拉伸、卷曲成形状各异的血刃触手,从四面八方如蛇缠绕!

——刀锋袭来,角度诡异至极,像是设定好路径直击关节与神经,刹那刺入洛凯的左肋,绞碎五根肋骨“呃呃呃啊!!”

但洛凯并未后退,他只是将痛感吞进胸腔,脚下滑步,抬手镰刃朝川奇下盘怒劈,川奇微笑。

他拉出背后一把巨大双头长关刀,右为赤炎,左为青风!

他用那青风刀端轻轻一拨,洛凯的攻势被如流水般卸去,但下一刻他猛然挥动赤炎刀,一道灼热火线扫出,直逼洛凯胸口!

砰!!

洛凯再次被击飞,撞穿了仓库内的吊车钢臂,整个人被烧焦一片,鲜血横飞,但他却咬牙站起,镰刃撑地,胸口跳动着不死之魂的血纹“你到底还有多少武器?!”

川奇轻笑,风火双刀合并,散花科技剑浮在他头顶如光环,血红触手盘绕脚边,仿佛集世间兵器于一身的战神降临。“我只是…把所有死亡都当作工具来用而已。”洛凯吐出一口血。

“…还真是够恶心!”

他猛地抬起头,双瞳血红如熔岩,哮魂冠冕完全展开,镰刃变形,四道副刃如同尾骨伸展般并列在背后,战意炸裂!

他直接跃起!

镰刃旋转四圈后高举,空气中卷起腥风血雨!

——砍!砍!砍!砍!

洛凯展开连续重击,每一下都带着不死之力灌注的毁灭意志,硬是逼得川奇从从容笑容转为认真应战“呵…终于像点样子了,洛凯。”

川奇调动全部武器,风火长刀缠斗挡击,科技碎片弹射反制,血刃触手从地缝中突袭,战斗场面犹如一座交战中的炼狱工厂!爆炸从仓库中心暴烈震荡开来!

轰——!!!

火海吞没了整片钢筋结构的天棚,冲击波将仓库外的码头钢架、泊船缆线与路面通道一并掀起,残骸如雨,在凌暗的天空下划出死亡的流线。

芙璃等人被爆炸冲击掀飞出去,倒在了港口栏杆边,芙璃还未来得及回头,只感到有一道厚实的身影扑了上来,死死护住她与洛凯母亲。

金属碎屑、断裂的钉条、爆燃的燃料块,全部倾洒在那个男人的背上——洛凯的父亲

“!!——”男人闷吼一声,半边肩膀被钢筋贯穿,手臂被划开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,但他始终未退一步,他死死撑住双膝,用自己的身躯为爱人和孩子的恋人挡下了狂爆的风暴。

他的手颤抖,喉咙发出咳血的声音,却依旧低声喊道“没事了…没事了…”

那个过去在无数豪华宴会中冷酷如刀的男人,此刻,他却像一座残破却坚定的城墙,紧紧护住了家人。

浓烟之中,仓库燃烧的烈焰升腾而起,他望着那逐渐坍塌的黑影,双眼死死盯着其中翻滚的火光与刀影。

那是他儿子的战场。

洛凯的战斗还未结束,而他这个“父亲”第一次无法再坐在高楼里等结局。

他缓缓脱下焦黑的外套,一件金属纹路在体内闪光的军用型机械战甲映入眼帘——那是他早年作为军火集团资助人,为自己定制的第三代多用途战斗外骨骼“重襲”型铠装,从未动用过,他伸出手,手指嵌入胸前的核心插槽,轻轻一旋。

“EX-ARM SYSTEM——OVERDRIVE。”

咔!咔!咔!咔!

整副战甲从背部脊柱扩张,瞬间激活,臂部护甲自动展开,腰部马达释放出震荡波,关节处蓝光升腾。

他踏前一步,火焰在他眼前呼啸。他的声音低沉,却坚定“我要去确保他没事。”他转头,看向震惊与哀伤交织的妻子。

洛凯的母亲扑了上来,拉住他手腕,泪眼盈眶“你不能进去!洛凯已经…”但他却只是温柔地、极少数地抬手抚摸她脸颊。

“这是我第一次…为他战斗。你就…让我做一次父亲该做的事吧...”母亲一愣,眼泪彻底崩溃,她的手渐渐松开。

洛凯父亲缓缓转身,背影不再冷酷,而是像一位真正的战士,身后传来妻子的声音,带着哽咽与理解:

“你要活着…你要回来…”他未回答,只是脚下一踏,机械腿部喷射推进器轰然启动。

砰!!!

他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冲进火海,闯入那即将完全崩塌的炼狱之中。

仓库内部·战场深处,火光灼烧,战斗尚未结束。

川奇如梦魇之王般,在火焰与碎片中站立不倒,融合的血刃与科技碎剑化为恐怖的武器矩阵,将洛凯逼至角落。

洛凯半边身体焦黑,肩膀鲜血淋漓,眼眸中却依旧燃着不灭的战意“…你不彻底会杀了我。”他忽然低声说道。

川奇冷笑“为什么?”

“因为你还在等我……彻底变成你所想的‘怪物’。”川奇的眉梢微扬,似乎略感意外“那你要证明你不是?”

洛凯缓缓抬起镰刃,早已无法再维持哮魂冠冕的完整形态,但他咬紧牙关,双腿蹬地,整个人再次冲了上去!

“我只会证明——我还活着!”他斩出的不是绝望,也不是狂怒,而是压抑不住的信念,是从这一切黑暗中所砥砺出的——对自己身份的回答!

两人再度交错,火焰卷起高墙!

就在川奇准备再次斩出终结一击时,一道蓝色疾影横插而入!

轰!!!

洛凯的父亲冲破仓库残壁,全副战甲加持,一拳将川奇打得倒退数米!

“你!?...”洛凯瞪大双眼,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被火光染红的身影“你…”男人满身是血,却依旧笑得刚强。

“没时间感动,你专心打,我来负责挡一次。”

他转身背对川奇,为洛凯挡住敌人锋芒,洛凯胸口猛然一颤。

第一次…真的第一次,他在绝境中,不是靠自己的不死之身,而是有人,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,而那个人,是父亲。

他咬紧牙关,鲜血从嘴角流下,却忽然泪水也同时滑落,川奇站起,擦掉嘴角血痕,看着这一幕,轻轻扬起那冰冷的笑“哦?想靠父爱翻盘吗?”

洛凯深吸一口气,站直身躯“…你错了。不是仅仅靠他翻盘。是靠‘我们’!”

他与父亲肩并肩站在火海之中,眼神从未如此坚决。

——下一刻,二人并肩作战!

破碎中燃起的,是未曾拥有过的羁绊,火焰中的两道身影,像是拼凑的残梦,也像是未曾成真的奇迹。

洛凯与父亲并肩而立,彼此眼中映着对方焦灼而坚定的瞳孔,没人开口,但默契早已写入血肉与灵魂。

川奇微扬下颌,手中“黄色闪光”缓缓蠕动,化作血红独眼巨刃,滴落暗红粘液。散花剑剑身已然解构,千枚刀刃悬浮身侧如同星环。

砰——!

洛凯率先冲锋,脚步一踏,爪挪死神镰带起一阵重压风暴,斩向川奇颈侧!同时父亲机械战甲臂部喷出高频电流,将喷射盾扩展开来,从另一个角度合击!

川奇不闪避,而是身形陡然下沉,一掌按地,反卷的科技碎剑如浪花逆袭,两人纷纷退后数步,洛凯趁此机会反手再攻,镰刃横扫,竟以贴地方式反撩!

锵——!

川奇架起双头关刀,但右臂猛地一震!

“哈啊——!!”父亲冲上来,竟一把抱住川奇躯体,胸前战甲自动展开钳锁,死死限制川奇的动作!

川奇愕然“…你竟然敢抱我?”

“去死!你这个疯子”一向冷静的父亲,在这一刻竟然和洛凯的口吻有些相似“你不过是个折磨自己孩子的疯子!他妈的!”

洛凯咬紧牙,找准破绽,全力跃起,镰刃破空而下!

嘶啦——!!!川奇胸前被硬生生撕裂,身形后退!二人攻势不断重叠——一次、又一次!

镰刃、盾冲、电拳、破空碎片、精准协作,川奇步步后退,燃烧中的仓库将他们的身影映得宛如悲剧画卷的一角。

仿佛真的有可能赢。

但就在父亲发出重击、洛凯即将补刀之际…川奇轻轻一笑,舌尖舔过唇角“你们配合得很好。”

下一瞬间——“不过也只是很好而已。”

他猛然将整片科技碎刃解构为千枚陨星般的投影弹片,空间一阵紊乱!

“快退——!”父亲反应迅速,一把将洛凯推向侧翼!轰然一声巨响,碎刃如海啸般爆发!

轰!!!!

仓库炸开,天顶崩塌,钢筋、碎墙、爆燃气体一并向四面八方狂喷!洛凯与父亲如断线纸鸢,被掀飞数十米远,狠狠摔在仓库外的空地!母亲的尖叫与芙璃的惊呼几乎同时响起!

“洛凯——!!”

“老公——!!”

浓烟中,川奇一步步走出火海,他全身血迹斑斑胸前确实被洛凯和他的父亲撕裂了一半,脸上罕见的露出痛感但笑容依旧不变,眼神依旧冷静而锐利,像神明也像杀神。

倒在地上的洛凯…已不成形。

他的身体——不,连肢体都无法拼凑,四肢、内脏、头颅,支离破碎地散落在火光映照下的地面。唯有那颗头颅——还保留最后一丝意识。

母亲捂着嘴瘫软在地,泪水疯狂滚落“不…不…不不不——!!!”

芙璃跪倒在地,眼神空洞,嘴里喃喃“不…洛凯他不会死…绝对不会的…!”

但川奇只是平静地看着那残破的一切,仿佛一位巡视残局的审判者,他眼角一瞥,看见了那仅剩一颗的头颅。

“…还活着?”川奇轻笑“不愧是不死之镰,即便是被炸了全身,只要还有意识就不会彻底死呢。不过啊…”他缓缓举起手,散花剑碎片再次悬浮“这次你复原得可真慢啊。”

的确。

洛凯的能力…不死之镰的“重生”需要完整核心结构为依托。

如今身体全部被炸毁,仅剩头颅,大量组织流失,甚至连灵魂残渣都差点崩溃,哪怕他再如何“不死”这一刻的复原速度也降到极限。

而川奇,正缓步逼近“那么你就好好地看吧...半吊子。”

“别动我儿子!!”一声怒吼,带着血、火与爱,咆哮着冲来!

父亲怒目猩红,浑身浴血,战甲高频模式爆燃启动!他知道川奇无法被击败,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凡人,但此刻,他是一个——父亲。他冲锋,不为胜利,只为时间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,混乱仍未止息。

在这火焰与浓烟弥漫的废墟中,洛凯残破的身躯还在挣扎重组。

头颅微微震颤,血肉蠕动着从断肢之中缓缓蔓延重生。但这个过程远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缓慢。

他的意识仍模糊、他的身体残破,而世界的危险却从未停步。

此刻的父亲浑身布满烧痕与血迹,左臂垂落、面容狼狈,唯有那对盔甲尚存的胸膛与右腿,撑起最后的战斗之姿。

他独自挡在川奇与洛凯之间。

“…你还能挡多久呢?”川奇轻轻一笑,散花剑碎片在他指尖漂浮旋转,宛如等待主人命令的亡灵军团。

“只要能让他活下来一分钟,我愿意用尽全身的血。”父亲低声说道,双目却像燃烧的星火,毫无畏惧。

话音落下,他猛地冲锋!右腿甲内的高压喷射推进系统启动,一道湛蓝光芒划破黑夜,父亲带着雷霆之势撞向川奇!

川奇一记后踢,刚好挡下冲,但父亲双拳轰出,每一击都重若雷霆!

砰砰砰砰——!短短十数秒间,他竟逼得川奇连退五步!

“呵…”川奇低笑一声“不愧是父爱啊?”但他眼中的讽刺从未消失,他开始反击。

散花剑碎片猛然绽放,从四面八方袭来!父亲以残存的胸甲硬抗,将一部分刀片引入护盾轨迹,但肩甲仍被撕裂,火光四溅!

轰——!左肩甲碎裂崩飞!父亲闷哼,却不退半步,抬腿一踢再度击中川奇腰侧!

川奇脸色微沉——他终于认真了。

下一刻,黄色闪光剧烈蠕动,变形为血红巨刃,带着咆哮斩下!父亲交叉手臂格挡,但右臂甲随即破碎!他脚步踉跄,被劈飞数米!

“玩完了吗?”川奇缓步逼近。

“不…还没。”父亲从地上站起,仅存的右腿甲再次喷射,他猛地跃起、旋转一击——

命中川奇左颊!一道血痕划过川奇俊美的脸颊,川奇舔了舔血“痛…真有点久违了呢。”他抬手,一掌轰在父亲胸口“砰!!!”

胸甲瞬间碎裂!父亲吐血倒飞,砸进地面泥沙中。但他依旧没有倒下。

他,撑着一只腿站了起来,呼吸急促,嘴角溢血,却依旧挡在那尚未重生完毕的洛凯前方,川奇轻轻弹掉肩头尘灰“没想到,你很擅长战斗呢?但是...”他抬头看向天空“时间……到了。”

5月23日,3点27分。

川奇缓缓转头,看向那正在重生的洛凯“半吊子。生日快乐!”

话音落下,他猛地一甩手,两柄终极武器被召唤而出——双头风火关刀,一端翻涌烈焰,一端卷动狂风,他将其高举,猛然投向远方——

目标不是洛凯。是母亲与芙璃!

两人此刻正在不远处的边缘,正搀扶着彼此跌坐在地,看见那柄带着风雷火焰的双刀飞掠而至——

一瞬间,母亲猛然将芙璃一推!“躲开——!!!”芙璃跌落在地,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刀光照亮的背影。

但那一刹,一道身影,骤然从地上跃起!是父亲!

他,在仅剩的右腿甲喷射力加持下,如燃烧的彗星般冲来“!!!”他一把将母亲紧紧拥入怀中,整个人挡在了那双头关刀前!

下一秒——噗嗤!!!

风火双刀彻底贯穿了他们的胸膛!刀刃穿体,灼烧骨肉,他们的身躯——就这样被定格在空中。

母亲的嘴唇颤抖着,眼角落下热泪“你…”

父亲轻轻抱紧她,嘴角微微上扬“我曾经…错得太久…这次…让我…做对一次。”

风,带着海盐与铁锈的气息在燃烧;火,嘶嘶咬噬着金属与血肉,吞没了一切轮廓。

那一刻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。

洛凯,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,他张嘴嘶吼,却连一点声带都未重组完成,只剩剧烈震动的胸腔,与崩溃至极的泪水。

芙璃扑上前,颤抖着想拔出那柄贯穿了两个生命的双头风火关刀,但她的力量根本不够,烈焰舔舐她的手背,她痛呼着后退,泪如雨下。

可那一对,在火中拥抱的身影,却无比平静,像是早已预知结局,却终于得以相视。

她,轻轻抬头望着他。

“我想起来了…不知你还记得吗?”母亲声音微弱,却像是风中唱诗的吟咏“就是这个地方…我第一次看见你…就在那片海灯下。”

他的目光,如山石般坚定却温柔“…妳当时穿着工服,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…”他咳了口血,却笑了“还不小心撞到了我,连‘对不起’都说得很小声。”

“你不也还是请我喝了一杯咖啡。”她回笑,那火光倒映在她眼中,却比任何灯火还温暖“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……爱上你。”

他微微颤抖,嗓音低哑“我也不明白…我这种人,傲慢、自私、冷血、满嘴命令…哪一点值得妳留在我身边?”
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。”她靠得更近,将自己贴紧他胸口。

于是他闭上眼,低低吐出三个字“对不起。”他不是在为如今的死亡道歉,他是在为过去的沉默、疏远与冷漠道歉。

——对不起,那些我未曾说出口的温柔。

——对不起,那些明明该由我承担的担忧,却让妳默默承受。

——对不起,最重要的是——是我亲手签下那份把我们儿子送入实验体项目的合约。

火,愈发炽热,已经烧到了脊背。

但他还是开口了,艰难地开口了。

“是我…是我…我签了那个协议…是我把他交出去的。”母亲一瞬间怔住了,她看着他,眼睛里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。

“那时…”他说“他们告诉我,洛凯的能力是奇迹,是科研的未来…我签了字。我是他的父亲,同时也是董事会的代表…我不得不做‘该做的决定’…但你也知道……从那天起,我再也不敢正眼看他了。我怕。他恨我。我更恨我自己。”

这也是为什么,父亲只出现在实验室仅仅两次;第一次签名,第二次后悔,但早已后悔莫及...

签名,是为了无法做出选择,你们不会懂的。那种需要在妻子...孩子选择一个的痛苦抉择...

“所以你才故意那么…?”她轻轻说。

他点头,眼泪终究从眼角滑落“我…不配当他的父亲…”

母亲却笑了,明明眼眶湿透,却笑着说“笨蛋。”她笑着靠上他“难怪…你每晚都睡不着,半夜偷偷去楼顶抽烟...原来你那些‘应酬太晚回来’的借口,你在花园看他小时候留下的书包发呆的样子,你一个人坐在空客上,看着家庭相框哭的样子…全都是因为这个啊?”

“你和他一样呢...外冷内热…一样傻。”火焰几乎吞没了他们的下半身,但他们仍抱得更紧。

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“谢谢你,最后…为我们挡下了这柄刀。”

“我没有挡下,”他哽咽“它还是刺穿妳了。”

“可是你在我前面。”她笑了“那就够了。”

“老婆...我好怕啊。我每天都好怕看不见明天的太阳,无法亲口对洛凯说对不起…”他终究崩溃般抱紧她。

“那就告诉他啊...”他们的躯体已逐渐变为灰烬,但两颗心却仿佛在那刻融成一体。

浓烟滚滚升腾,火焰终于将他们全部吞噬前,他们彼此凝望的双眼中,不是恐惧,不是怨恨他们同时转头看向洛凯,从口形上像是在对洛凯说——

原谅我。

我爱你。

对不起。

雨,来了。

像是连天也在哭泣,雨点毫无预兆地,从暗黑的空中倾盆而下——啪。

淅淅沥沥,温柔却残酷,打在炽热的焦土上,打在那柄风与火的双头关刀上,也打在那已不再有生命的空地中心。

滋——滋滋——

雨水落在仍未熄灭的火焰上,火焰反扑、挣扎、咆哮,转瞬之间却被无情的冷水压下,蒸汽腾起,如雾如幔,瞬间将整片战场吞噬成一团朦胧的白。

而那柄刺穿了爱与献祭的双头战刃,宛如一座坟碑,孤独地立在地面,冰冷、沉默。

他的眼睛此刻已经重新生出了泪腺,却依旧无法发出任何声音。

他直直看着那片空地——空了。

空无一物。

空无一人。

空无他的父母。

——那火中相拥的身影,早已不在了,不留血,不留骨,甚至连尘埃都没剩下,只有蒸汽升起,如灵魂般飘入夜空,然后,被风卷走。

洛凯在风中,赤裸的上身满是伤痕与余烬,他仍倒在地,满地残破的肢体已经缓缓重新拼接完成,可心脏的位置却迟迟未跳动。

直到此刻——它动了。

——扑通。

是痛觉带动的,而不是愈合,他感到了疼痛,不是肉体上的,而是久违…未感受到的,一种撕裂般的空洞。

他伸出还未成形的残破左手,往前想要触碰,却只能抓到虚空中那一道道蒸汽。

风吹起蒸汽,卷起夜雨,如同一场盛大的送别仪式。

——父母,已然化作尘埃。

——连骨灰都不肯留给他。

他低头,看见自己那摊散落在泥土与血水中的碎片,正缓缓回归原位,而每一寸肉体的复原,都伴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痛。

不只是肉体的灼烧,还有情绪的灼烧。

第一次,他感觉到了。

第一次,他终于明白,自己这副能无限重生的身体,并非真正不会死。

原来心,是真的能被痛“杀”死的。

而在这一刻,往昔的画面,像断裂的影像带倒转回放,在他脑中一幕幕浮现。

……

他闭上眼。

他看见了什么?

他看见了那一团毛线球,浅灰、柔蓝、淡橘,是母亲最喜欢用的颜色。

他记得母亲说过“你上次说喜欢红色的围巾,我终于织好了哦!”

他看见了围巾,织得有些歪歪扭扭,上面还有好几个可爱的装饰,甚至还有些笨拙的猫耳朵与星星吊坠。

“你小时候不是说,最喜欢猫咪和夜空嘛?”她笑着说“所以我就把它们都织上去了。”那时候,他只是冷冷地说“太丑了,不要。”

母亲什么都没说,只是轻轻地把围巾收好,藏进了那个他从未打开过的柜子里。

——直到今天,那柜子终于被打开,她才拍了照片发给他,说:“织好了。下次见面,一定带给你。”

可如今,他再也收不到了。

而父亲那个永远带着严厉目光的男人,那个说话总是命令口气的人,那个动不动就训斥他“别给我惹事”的家伙。

他从不陪他吃饭,不和他说生日快乐,从不拥抱他,甚至在他十七岁那年将他赶出家门,他以为他恨透了父亲。

但现在…

他看见了——父亲深夜坐在花园长椅上,一个人盯着天上的星空发呆的背影。

他看见了——父亲从来不让他知道的武器定制订单,那套专为保护家人而打造的战甲,每一项规格都标注了“护卫性能最大化”。

他看见了——父亲在董事会议上拼命为“实验编号AKX-042”的孩子争取人道待遇时的激烈辩论。

“他是我儿子。”

“你们可以测试他,但不能折磨他。”

“我不许你们剥夺他的自我。”

他还看见了那一纸“实验同意书”上面确实有父亲的签名——可在那签名的旁边,却还有一句涂抹过的备注“如孩子表现出恐惧或反抗,即刻中止实验。”

是的。

他忘了看那句。

他以为自己被父亲放弃、被出卖、被无情丢入地狱。

可现在才知道,那从头到尾的“冷漠”是那个人背负不了的软弱——是他的愧疚、他的懦弱、他的挣扎。

——雨天,他小时候感冒发烧,父亲送他去医院,却一路上冷着脸“别哭,像个男人。”

可当洛凯迷迷糊糊靠在车窗时,他分明看见了父亲手在方向盘上颤抖,另一只手还悄悄放在他背后,给他挡风。

——深夜,他偷偷在房间为洛凯指定人生计划,母亲推门进来轻声说“睡了没?要不要我泡杯蜂蜜牛奶?”

他会假装若无其事的不耐烦吼她出去,不让她知道他其实还是关心洛凯的举动。

——某年生日,他坐在床上赌气不愿下楼,以为没人记得自己的生日。

直到餐桌上,看到一只蛋糕蛋白上,假装是母亲写给自己的那潦草的字迹“我亲手织的礼物在你床头”。

那虽然是母亲织的围巾——丑得要命,颜色搭配得像小丑,但却因为是父母的关心异常温暖。

……

雨,打湿了洛凯的脸,是雨,还是泪,他已经分不清了,那些画面,如今竟都能回忆起来,只是太迟了。

那些本该伸出的手,那些本应回应的笑,那些他曾倔强冷漠、扭头不肯接下的善意,如今像钉子般钉在他每一根神经上。

他现在才明白,他们真的一直都爱他,哪怕以不同的方式,哪怕从未说出口。

他的嘴角颤抖,不是在哭,是在重组,那是灵魂的咬合,是欲望的编织,是将痛苦变成利刃的开始。

他看着那根风火双头关刀,天色未亮。

凌晨三点三十,是他出生的时辰。

也是,他“重生”的真正开始。

他看着天边的乌云,看着蒸腾而起的雾,看着风带走的一切,像是过去的一切记忆都从他身体中抽离,又在他体内酝酿成比地狱还深沉的怒火。

待续...